着帮手搀扶。刚才摔出去的时候她的人身和人身上串挂的木头牌匾正好晃成了两个方向,吃住了力气的铁钩从创口里边剜起来的那一下子,疼得人的脑袋像被雷劈了一样发蒙。疼得她两腿没夹住的地方热乎乎的。她在以后靠人帮扶着慢慢站立起腿脚,腿脚上那种涓涓的流洩下去的意思也是热乎乎的。女人知道自己刚才遭受那一下的时候,的确是没有完全憋的住。
往她自己的身前身后扫过一眼,她就知道大概得有很不少的人,当时都见着了她的那个憋不住。而且那么些的人里边,不知道还有多少就是被她自己爬上台子,招呼喊叫花费的那个力气招惹来的。吉尕想,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再多花点力气扮一个苦笑出来,笑话一下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她的确就是没想再让自己活着。
还有那些正在沿着胸脯底下流到肚子上去的肯定就是被扯宽扯乱了的钩子眼里新流出来的血了。女人的肚子上还有一片青紫色的淤伤。她以后一直佝偻着身体,使用一种有点下蹲的姿势慢慢走路。时间并不算晚,走得慢一点也没有关系,侍从奴女吉尕跟随雪戎的信使军官按照原路返回,出城的时候又坐过一回装人的藤筐。他们下到了墙外才只走出去十来个步子的路程,军官回过身来,左右开弓,连着抽了女人七八个耳光,抽完接着再走。军官的心里肯定还憋着火气,不打人不能消停。当然这才只是开了个头。吉尕回到军营没过多久就见着了好几个专门找来要问她话的人。他们想要知道她在鼓楼的那间房子里一个人呆着
的时候,到底见着过什么人,又说了些什么样的话。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她光是跪在地下心平气和地数完八百只绵羊,就把那些时间全给过完了。
其实吉尕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人。当然了,也没人相信她跪在带棱角的木头底板上,被人一根一根的往手指甲缝里扎进尖针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所以当时那人能够跟她说出来的那些,肯定也就是那人知道可以说给对家听的那些。那天几个管问话的雪戎军汉整个晚上都在干活,每回等到女人抽搐哽咽,声嘶力竭地讲过一遍她的故事,就要出力动手压制她的身体,重新施用出下一套刑法。用针扎满了手指头就要扎脚趾,扎完了四肢再扎身体,就是说要安排好一个先后的顺序,扎奶头扎阴门这些更疼更不好受的事放在靠后。期间还有几次是用凉水把人肚子灌到溜圆以后再上脚踩。灌多了几个回合木桶就要见底,又要再去踏玉河边提水。反正总要想法让女人一遍一遍的疼死,呛死过去,再慢慢的活泛回来,迷迷糊糊地讲她的故事,一遍一遍全都要能对得上。青豹部族的年轻女领主半夜过后来到他们刑拷逼供的地方看一看进展,到了那时大家也都觉得那个私相约会的完整过程已经都被梳理清楚,并没有剩下什么含混可疑的地方。雪戎领主朝向女人那副鼻青脸肿,涕泪横流的面目端详了片刻,拍了拍她的脸颊。领主姑娘说,我答应你的事,我会记得做的。
这是个她知道会得到的结果。她也相信她会做。前一天吉尕跪在青豹部的年轻首领身前听完了他们要她去做的事,誊写完毕要送的信件。后来头领姑娘和她一起走出帐篷,沿着门外挂骨头的木柱走了一段路。其实她们是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姑娘。跟随在前边的那一双装饰有银钉和纹银细链,轻快干净的牛皮便鞋后边,第二个年轻姑娘的那两只粗疏污浊的光脚板子一直都在一连串生铁箍链的牵扯羁绊之中,踟蹰巡梭,她亦步亦趋地在沙里踩出的趾掌印记凉薄拙朴,可羞可怜。她把自己身为一个年轻女人的败落,沦丧,和狼藉不堪的屈辱感表演得有声有色。每一个观看到的人都知道她只能是心不甘和意难平的。当然他们也都享受了那些观看。其实就是吉尕自己也得要时刻留神着观察前后端倪。什么时候见到前边的女主收窄了步子,那她就要卸掉一半自己脚腕子上攒足的筋劲,不一定要把整串铁镣的曲折地方全都拉扯开了。收住了腿脚的年轻女主转过脸来看她,于是她面对着主人跪到地下去。当然她知道他们停在了什么地方,只是她一开始没有看到本来总是悬挂在木柱顶上的那一具人头骨,已经被摘取下来放在了桩脚底下,她后来看到她的姑娘主人正在冲着她笑。姑娘笑得有一点娇俏。姑娘领主说,使动牲口除了用鞭子棍子,也是要给好处的。明天等你干完这件事情,回来。老实乖巧,自己使用自己的光溜腿脚,叮叮当当的走动回来,我就埋了你爸。你要是待在城里边不回来了,我就用你爸爸的脑袋做尿壶。你准知道我用的那个茶碗是个回鹘妹子的骨头吧?我还缺个晚上起夜用的壶。
姑娘笑。你是我已经抢到了手的东西,我肯定不能平白的送回去了。我就是特别的想给你家那条狗晃一晃肉骨头,看他怎么蹦跶。
雪戎的贵族战士不论男女,总是在腰带上系着短戎刀的,领主姑娘握住刀把的时候她身边的侍卫已经端好了盛酒的碗。她把手举在碗口上边,用刀轻划了自己的手指,她在抿了一口酒的时候肯定也尝到了自己的血。以后她说,明天我只要能在这个地方再见着你女儿,我就叫人把你埋了。她把剩下的血酒泼到了呲着牙的骷髅上面。
领主姑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