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屋脊的弧度往下摔去。
一声惊呼尚未落下,几近是将将喊出口,宿欢足尖轻点,便在半空里揽住他腰身,再借力转过姿势,稳稳落地。
“喀嚓”!
那片青瓦砸在石砖上,声响清脆,碎成几瓣。
温梧乍然反应过来,也随即推开了她。
“……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他匆匆道别。
宿欢看着温梧几近落荒而逃的模样,心底发笑,面上却不显,“郎君连声谢也不说,便要走了么?”
“多、多谢宿女郎……”依言道过谢后,他又顿住步履,“……帕子……”
“哦,你原是还记着啊。”宿欢低声笑个不住,扬了扬手里的锦帕,勾着唇角,朝他轻挑眉梢,“郎君自个儿来拿罢。”
他面上红晕又甚,“……”
可这般贴身的物件儿总不好教宿欢收着,尽管不晓得她待要如何,温梧还是朝她走近几步,“……还请女郎将帕子还我。”
方才离得远,宿欢看不清他神色,故而让他过来。可此刻哪怕宿欢百般端详,也无有从他面上瞧见半点儿厌恶、抵触、不喜、轻慢……抑或鄙夷。
宿欢:消息来了。
温郎君唇角胭脂倒是拭净了,可他耳廓、面颊皆泛着红晕,宛若尚且还羞着似的,连此刻认真看着宿欢的眸子里也波澜频起,并不如何平静。他眉眼温和,哪怕被宿欢戏弄轻薄亦不曾更改过,宽容又温润的模样。
无有看见意料之中的情绪,教宿欢有些百无聊赖,便也懒懒散散将锦帕还了他,“……哦。”
看着宿欢接过帕子,继而转身离开,她忽而又开口,“温梧。”
她话音落下,温郎君顿住步履,循声看来,不知她还有何事。
这般听话可爱的模样,倒教宿欢低笑一声,愈发想晓得自个儿的话讲出口后,他又该是甚么神情。
“帕子拿回去,不许洗了。”她轻轻眯起眸,唇角弧度戏谑,“过些时日……说不准是哪天,我寻你看看你可曾听了。若是无有,便罚你再与我吹一会儿风。”
“……”温梧没应,满面红晕却蔓延到颈侧。
他匆匆要走,却忽的又停下。
“……旁人所言不可尽信,我不知旁人眼里的宿欢是何模样,在我眼里,却并非世人口中那般……”温梧略作停顿,皱着眉头轻轻抿唇,谁知竟尝得胭脂香气,惹得他霎时便泄了气势,终了也只讲出一句,“在我眼里,宿女郎是极好的人。”
“今晚过后,”宿欢倏地又笑,“你还这么觉得?”
“那、那是……”他想起方才的事,心跳又乱,“……我看得出来,女郎绝非传言里那般性情,旁的……旁的……”
温梧说,“我不管旁的,只晓得你如我所想那般就好。”
“不知你所想那般,又是哪般?”
“……温梧嘴拙,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他说的那些话着实过格,也不敢再说冒犯的话,只生硬的转开话道,“明日须得早起熬药,我回了。”
“哦。”她没再为难,颔首应下,“回罢,我也回了。”
他忍着羞转身离开,又丢下一句,“秋末天凉,若女郎有意吹风,在屋中打开窗也可……屋檐上风大,总是对身子不好的。”
话毕,不待宿欢再说甚,温梧便走了。
可教宿欢看着他背影,总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啧。”她忍不住笑了下,继而再噗嗤笑开,一声又一声的止不住低低发笑,“真是……”
“……怨不得贺厌春那厮犯糊涂,这性子……”宿欢昂首看天,又望向自个儿落下的那盏灯笼,说,“太像他了啊……”
柳七年少时,便该就是这么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忽而一声婉转的鸟鸣传来,教宿欢转眸看去,“啊,来了。”
好端端的候了大半夜,终是来了。
传信鸟落在宿欢展开的小臂上,倒勾着的爪尖儿紧紧钩住她衣袖,立得稳当,还抖了抖浑身沾染的雨雾。
宿欢轻巧又上了屋檐,自信囊里取出被卷好的纸条,就着身畔灯火细看一番。
她敛了眉眼间和暖的笑意,眼底凉薄也不遮掩,“……呦。”
纸条上简短写着京都里的一些消息,排在第一行记着的,便是她宿家那位左丞大人,宿青棠的消息。
宿欢说,“养虎为患啊……”
前些时日孟千秋寄回信笺与她,正在当夜,宿府闯入一波贼人,手持与左丞大人牵连甚大的锟钢兵器,在她刻意疏忽下夺走了那封信笺。
当初只想着将事儿闹大些,也趁机看看各方都会有甚动作,却着实想不到将宿青棠也牵连了进来。因此,她又连忙在次日寻去【清风居】,让他多加提防。谁知争执下竟没忍住气,倒违背了来意。
而后被召上朝堂时,她有意赔罪,方才为他遮掩,甚于不惜将诸多官宦都牵连进来,教幕后之人不敢妄动。
如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