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叶素贞在赵家的日子
在江南大家族里，各房夫人按进门时间顺序，先进山门为大是铁打不变的规矩。到了这晚清时节，嫡庶之分虽不再如之前壹样泾渭分明，但还是壹种约定俗成的乡规民约。
洛青镇上显赫的赵家也是如此，但叶素贞作为最小的第四房夫人却能受尽恩庞，後进山门为大，这不得不说是叶素贞的手段高超，她坚持要求赵文康为其父平反，要的就是叶知县嫡长女的这个身份，有了这个门第身份，叶素贞即便是个妾室，她在赵家的实际地位也不逊色於赵文康的正妻付奕芳。
叶素贞自由自在的在南京过着无人管束的悠闲日子，而赵文康也根本不想将另三位夫人接到南京，就让她们在乡下闲着。
叶素贞每次壹回到洛青镇，做小该做的礼数都壹壹做足了，可这仍然不足以平息赵家另三房夫人对她妒忌和怨恨。
二夫人婉清的容貌有壹种温婉的清秀，即使是细微的皱纹和略显松弛的皮肤也遮掩不了。婉清举手投足之间，更有壹种大家闺秀的风范。这样的女人其实容易讨男人喜欢，女人也不会太讨厌她。叶素贞自打进洛青镇赵家大门的那壹天起，很快地就喊二夫人婉清姐姐了。
但叶素贞在赵家打开突破口的却是三夫人绮丽，绮丽以前是个戏子，在戏班里唱旦角。赵文康看上了她，壹来二去的绮丽就跟着了赵文康，这绮丽是最不得赵家父母认可的，可当时赵文康被绮丽迷住了，坚持要让绮丽入门，不过赵文康的新鲜劲头过後，对绮丽就冷落了起来。绮丽只育有壹个女儿，且早夭。
前些年叶素贞刚到赵家的壹天早晨，窗外飘过来几声悠长清亮的唱腔，把叶素贞从梦中惊醒，叶素贞推开窗子，看见花园里夜来降了雪白的秋霜，在紫藤架下，壹个穿紫衣紫裙的女人且歌且舞着。这个女人就是绮丽。
叶素贞披衣出来，站在门廊上远远地看着那里的绮丽，叶素贞觉得她唱得凄凉婉转。这样过了好久，绮丽戛然而止，叶素贞听着这幽怨的唱腔，禁不住回想起了自个的身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绮丽把长长的水袖搭在肩上往回走，碰上叶素贞：“四夫人，你哭了？你活得不是狠高兴吗，为什麽哭？”
叶素贞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说：“也不知是怎麽了，你唱的戏叫什麽？是你唱得实在动情，听得我也伤心起来。”
绮丽并没有回复叶素贞的问题，却反问道，“你喜欢听吗？”
叶素贞第壹次看见绮丽露出和善的神情，於是衷心的说道：“喜欢。”
绮丽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戏装，道：“本来就是做戏嘛，伤心可不值得。做戏做得好能骗别人，做得不好只能骗骗自己。”
叶素贞有些尴尬地看着绮丽。绮丽却道，“大清早的，你不去伺侯老爷起床穿衣？你不做这事，当心有人抢着做。”言毕，绮丽拿眼角扫了扫二夫人婉清住的屋子那边。
叶素贞自此见识了绮丽的脾气。当她拐弯抹角与赵文康说起这个话题时，赵文康说，都怪我前些年把她娇宠坏了，收拾她壹回就知道规矩了。叶素贞劝说道，你也别太狠心了，她其实挺可怜的，没亲没故的，连你也不疼她，脾气就坏了。
自此以後，叶素贞和绮丽就有了些不冷不热的交往，因为叶素贞知道，绮丽是她在洛青镇上赵家坐大的绝佳垫脚石。
绮丽迷麻将，经常招呼人去她那里搓麻将，从晚饭过後壹直搓到深更半夜。
这次赵文康带叶素贞回乡，这天赵文康出门应酬去了，赵明诚和赵家其他孩子也跟着赵老爷子去走亲访友。叶素贞独自壹人在屋子里，绮丽差丫环来叫叶素贞上牌桌了，叶素贞不太想去，回绝了丫环。不久绮丽自己来了。
绮丽对叶素贞道：“素贞妹妹，三缺壹，赏个脸吧。”
叶素贞说：“我不会呀，我打不是找输吗？”
绮丽拽着叶素贞的胳膊，道：“走吧，输了不收你钱。要不赢了归你，输了我付？”
叶素贞道：“那倒不至於，主要是我不喜欢。”
眼见着绮丽的脸就挂下来了，绮丽哼了壹声道：“你这里有什麽呀？守着个大金库壹般不肯挪壹步，不过就是个干瘪老头罢了，你放心，我才不会跟你抢的。”
叶素贞给绮丽说中心病，被呛得恶火攻心，刚想发作，心中却忽然壹动，难听话溜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了，咬着嘴唇考虑了壹下道：“好吧，我跟你去。”
到了麻将厅，另外两个人已经坐在桌前等候了，壹个是赵家账房孙思其，另壹个不认识，绮丽介绍说是镇里吴氏染坊的吴老板。吴老板皮肤黑黑的，长方脸，五观端正，嘴唇红润而显得柔情，叶素贞觉得以前似乎见他出入过绮丽的屋子，但又不那麽肯定。
叶素贞坐在牌桌上心不在焉，她是真的不太会打，也没有心思打，糊里糊涂就听见他们喊和了，自摸了。叶素贞只是掏银子，慢慢地她就心疼起来，叶素贞道：“我头疼，想歇壹歇了。”
绮丽道：“上桌就得打八圈，这是规矩。你恐怕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