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秋用手探了探水温,仍低着头,声音也泛哑,“……有些凉了。”
“不妨事。”她不甚在意,只含情目里略带笑意,勾着唇,语气戏谑,“不如你以水为鉴,自个儿看看?若教旁人撞见了,怕是不好。”
而今奉朝廷旨意而来,的确是不好的。
他轻抿着唇,面上红晕更甚。
宿欢将指尖浸入水中,捞出棉巾递与他,又笑yinyin凑过去在他唇角轻啄,“不凉,还是温的。”
“……嗯。”孟千秋接过棉巾拧干,再将她纤细的素腕握在掌心里,为她细细擦拭着。他放轻动作,眼底不自禁温软起来,泛着柔和至极的情意,心尖儿都泛着甜。
他鸦睫低垂,以往冷淡着的眉眼如今却尽是认真,面颊薄红还未消散,发丝散乱、衣衫不整,不论如何看去,皆与寻常的那位孟家郎君大相庭径。
看着孟千秋眉眼,宿欢将轻擦过她手心的棉巾扯住,惹得他抬眸看来。
“怀玉,”温声唤着他,宿欢轻笑了下,问他,“不恨我么?”
孟千秋一愣。他眼底神色认真,也一错不错的与宿欢对视着,与她说,“是我心甘情愿的。”
思她、念她……爱她都不够,哪里还有闲情去恨她。只需她略微给予些回应,便足以让他欢喜了。对着她,孟千秋哪里舍得去恨呢?
说是心甘情愿,不过是“一厢情愿”这个词着实讲不出口罢了。
宿欢便噗嗤一声笑出来。
“边疆那两年,你过得苦不苦?”
“不苦。”风霜刀剑,怎能不苦。
“受的伤多不多?”
“……还好。”这便更是虚话了。
“可曾想我?”
他又垂下眸,如实答着,“……嗯。”
轻轻将吻印在他眉心,宿欢没再问下去。
…………
次日,清早。
天色Yin沉,秋风寒凉。
宿欢坐在镜台前,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支玉簪。玉簪被身后站在的阿妧拿去,斜插进发髻。
“好了。”她仔细理好簪子缀着的珍珠坠儿,随意问着,“您昨夜去哪儿了呀?”
“唔。”宿欢正沾着胭脂,再将那艳色抹在唇瓣上。闻言后,她指尖一顿,继而轻轻勾着唇角,眼底戏谑,“我昨夜……吹风去了。”
“……又吹风?”阿妧没再多问,又随即想到了甚么,便噗嗤一声笑,“那您可得记着多穿些衣裳,若着凉便不好啦。”
“好个坏丫头,竟还来打趣我?”转首佯嗔看着她,宿欢忽而抬手,指腹轻轻点在她眉心,留下一点美人痣,极其惹眼。笑yinyin的起身后,宿欢推着阿妧坐到镜前,凑到她耳畔,说,“今日不许擦了。”
“……您、您真是……”她面上微红,咬着唇看着铜镜,与铜镜里的自个儿,又是一羞,“那婢子今日要如何出门见人……”
“如何见不得人?”宿欢轻笑了下,又故意在阿妧耳边呵气,惹得她“诶呀”一声娇呼,连忙侧首避开。慢条斯理的直起身,宿欢指尖轻轻勾起她秀气下颏,触手细腻柔润。使坏的捻弄三两下,宿欢看着她满面羞红,既无措又慌张,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情,含情目里更添戏谑。
“见得。”她凑近阿妧,教阿妧几近能嗅到脂粉香气,添上几字,又将前话讲了一遍,“好看的很,如何见不得人?”
宿欢说,“纪彦。”
今日再启程,预计在晌午时分便可抵达北地郡义渠县。
郡守早在几日前便接到消息,而今该候在城门前,只待迎接楚珚之一行人了。
…………
“家主,不知那位郡守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可好相与?”
“那位郡守啊……”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着,因着近来路上泥泞而略显颠簸,教宿欢鬓边珠坠儿也不住轻晃。她略有些懒散的眯着含情目,倒还算颇有耐性,回答着阿妧道,“那位郡守名唤纪彦,是京都纪家人,听闻……被陛下遣来北地郡已九载,治下甚严,也颇受民众爱戴。唔,想来还算好相与?”
“九载……”阿妧略作停顿,转而问,“不知纪郡守年高几何?”
宿欢噗嗤一声笑,“不高,与左丞大人一般大,过年后便至而立了。”
“这般年轻?”闻言后她面露惊诧,又夸赞道,“那看来是个有大本事的人,竟早早的就成了一地郡守。若待往后调回京都,那还得了。”
“呦,那怕是难。”她唇角笑意里忽而添上几分戏谑,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隔岸观火,恁的古怪。她说,“若我无有记错,这位纪郡守啊,当年与左丞大人还是同窗呢。再一同登上金銮,受封为官。当初我便觉着他无有留做京官一事大有蹊跷,而今再看他在外辗转这些年……”
“但凡宿青、左丞在朝中一日,纪彦便一日莫要想着回京。”
阿妧愣住,“这……”
她眼底讥诮。宿青棠对着宿家满心抵触,可若不是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