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不知而今京中如何?”
一如此前的言语。
既他答允,宿欢便也毫不避讳,“随行的温郎君现如今可还好?”
他说,“在我面前,你就是问不得。”
抬手阻拦了副官的话音,他待走到一旁,离宿欢那间屋子远了,方才开口问道,“何事?”
“问不得。”
“那又如何?”她还不愿住口,也不理睬孟千秋所问,只讲,“我问不得他么?”
宿欢说,“那又如何?”
相较于难堪,孟千秋此刻倒是难过居多。宿欢在他面前一贯放肆,对着他更是从未留过情,这般往人心口插刀的事,她也没少做。
孟千秋甚于不晓得她是怎么问出口的。
此前他已见过那位随行的温郎君,也打眼一瞧便认出来是与谁相像。
想来……他该是明白她对着温梧是何心思了。
“……左丞一事你该已得了消息。”他答着宿欢,“陛下近来又有不适,政务交由太子暂为处理。因我归京,朝廷上略有动荡。再无旁的了。”
这般问着他,更不妥当。
屋中一霎静默。
一门之隔。
“诶你……”宿欢没能拦住他。她眼底晦涩,看了茶盏半晌,咬着唇低骂一句,“……真是个煞神……”
“你好好歇息。”他起身离座,“待在房里,不许再多事。”
孟千秋看着她,心下发软还是忍不住应,“……问罢。”
他沉默了会儿,道,“殿下无恙。”
明媚温软的光辉投落在孟千秋面上,既暖且柔,如同衬得他眉眼都和缓几分似的。他紧紧抿着唇角,心知若非自个儿走得快,再留半刻,怕是再奈何不得宿欢半点。
“这样啊……”宿欢听后应了声,转而又想起,“贺厌春那儿呢?赈灾一行进展如何?”
“那……”
甚于孟千秋无有给宿欢开口的空暇,便拂袖而去了。
宿欢也反应过来。
“好了。”孟千秋拦下她的话音,轻叹一声。他这时心里的气消散开来,便仅余下无奈了,“你安心养伤,莫再多想旁的。”
实则她心里对这事一清二楚,甚于孟千秋为何气恼,也一清二楚。
她虽心下略有疑虑,倒也不曾提出来,再问,“可有寻到流匪的踪迹?”
雕花门被打开,从走廊洒进满室秋阳,再一声动静,门复又关上。
那盏茶水雾气氤氲,宿欢一时没作声。她想,孟千秋相较以往,还是有些变化的。
果不其然。
若旁人晓得惯来寡言的孟将军竟说出这许多话,该是要目瞪口呆,大为吃惊。
“两年不见……气性倒是愈发大了……”这般抱怨着,宿欢竟也未曾恼他,只自说自话道,“怎的……问个话都问不得……”
默不作声好半晌,孟千秋的语气缓和几分,问她,“你伤势如何?”
“……他如何,与你何干?”孟千秋便反问她。
偏生宿欢还未发觉,仍追问他道,“怎的不说话?”
“巳初三刻时分,甲伍队于官道上捉拿流匪九人
“嗯。”孟千秋自个儿接过茶壶,没教宿欢动手。
宿欢已看出他不愿与自个儿多说,更清楚他不过是担心自个儿,可该问的还是得问,“殿下呢?”
不然还能怎样呢?百无办法罢了。
“我只再问一事……”
“嗯。”孟千秋颔首应了。
见他依言端坐在圆凳上,宿欢为他斟过茶,“孟郎想来该也回过京都,见过陛下了?”
孟千秋不清楚,便由着她糊弄了过去。
“吱呀”~
情话是她说惯了的,伤人的话她也说惯了。
待过良久,宿欢不闻他应声,忍不住唤,“孟千秋?”
到这时,煞神除了自个儿生闷气,便是毫无办法。尤其教煞神看她面色苍白,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孟千秋意简言骇,“无甚变动。”
孟千秋音色清冽,而今冷着语气说话时,教宿欢一愣。他身处高位,寻常在宿欢面前都是再收敛不过的模样,而今真真认真起来,气势压人。
此前她问及楚珚之、问及贺厌春,皆是理所应当。因此,便是孟千秋不想她多管这些,却还是一一回答了。可温梧呢?温梧与她是甚关系?她凭甚过问温梧?
垂眸将茶盏斟满后,孟千秋抬眼便对上了她那对儿含情目。他心尖儿一软,又隐隐泛着疼。
对着她啊,他纵容惯了。
又是静默。
“还好。”眼瞧着他皱起眉头,宿欢当即换了个说辞,“好多了,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相对无言少顷,她托腮看向孟千秋,轻叹一声,“别站着了,过来坐下罢?”
可宿欢这人何时做过妥当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