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整以暇的看着温梧,她方才问道,“不知郎君要与我说甚?”
“……是了。”温梧乍然想起来意,再抬眸对上宿欢那双含情目,谁知不过略略看清她眉眼间笑意,便霎时又转眸避开了,“因着此前尚未走远,恰巧听见副使询问殿下暂停行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她轻轻眯眸,佯装疑惑的问着,“郎君为何不去寻殿下呢?若论起远近亲疏来,殿下需唤郎君一声表哥。以往在宫闱内殿下与郎君也该多有熟识才对……为何郎君反来问我这些?”
“正是因着相熟,方知殿下定然是不听我劝的。”温梧轻叹一声,眉头轻皱,“殿下性情和善,定下的事却难以更改,有时便是姑母亲自劝说也无济于事。此回殿下若执意赶路,于他身体大有不妥,我想着既副使问了……便先听过殿下如何作答,再去劝说。”
“原是这样。”宿欢唇角轻勾,又随即收敛下去,偏也要叹过一声,装作愁态,“正如郎君所说,我本想着稍作休整也不碍事,方才多话讲了几句。殿下却说自个儿只是小病罢了,还是该以灾民为重,尽快赶路为好。”
他皱眉愈甚,“话虽如此……”
“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郎君能否解惑?”
温梧略微愣怔,“副使且问来。”
“启程时天色晴朗,依照此回马匹脚力想来日行百里不在话下,却不想行程八十里已是至多。”她那对儿含情目里掠过玩味,又随即被再作伪不过的不解遮掩住,衬着她语气迟疑,一派虚假作态,“而今北地郡灾情愈甚,想来该是尽快赶去为宜,却不知为何殿下如此安排?”
倒好似算好了日程,只待届时民不聊生,再广为施恩、笼聚人心。
宿欢说,“郎君以为呢?”
“这……”温梧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哑然。
初时制定行程时他也在侧,楚珚之自有说法,而其余将领以稳妥为上,更……赈灾事宜,哪里又有清清白白的,索性也不误正事,他便也不曾想过旁的。待到而今被宿欢直截了当的挑明了,更觉不妥。
“……此途风雨交加,各地雨水奏折殿下也知晓一二,早在启程前便多有考虑,想也是担忧昨日那般情况罢。再我南朝二十里一铺、四十里一驿、八十里一馆,殿下如此安排,定有其用意。”温梧撇去旁的,此时也只得与宿欢这么说,“想来也是因此,殿下方才执意赶路,不愿误了行程罢。”
宿欢便顺着他的话颔首应下,“是了。”
“天色已亮起来了,这雨势却愈发大,郎君若再站下去,再是男儿怕也是淋不得。”她语气里含着笑,未曾再与温梧多说旁的,“只一柄伞,不若郎君送我回过马车,便自个儿撑伞回去罢?”
温梧连忙开口,“不必,我……”
“我私以为如此安排甚好。”宿欢眉梢轻挑,促狭的瞧他,“郎君以为呢?”
她话音落下,温梧忍不住莞尔。他看着宿欢,眸底略有几分无奈,可想了想却又晓得是宿欢不愿他冒着雨回去,又不由得心底一暖。他面上笑意温和,衬得眉眼也温良,“既副使觉得甚好,便如副使所言就好。”
更是清楚他无有旁的意思,才教宿欢骤然笑开,眸底深意晦暗。
她想,一如温梧这般人,倘若心里装了哪个,该是怎般有趣的场景。既是如此,不若由她一试罢?
“郎君请。”笑吟吟的看着他,宿欢走近一步,使得两人间本就相距不远的间隙愈发狭窄。要是再近半步,便可抬臂一揽,知晓温郎君腰围尺寸是多少了。她抬手也握住伞柄,唇角轻勾,“郎君莫要只为我遮雨,让自个儿淋着了呀。”
“……嗯。”他手指不禁再收紧,连同宿欢险些碰到他的素手……那温度也好似传过来了似的,教他面上作热,又不好提出来,“……多谢副使……”
…………
赶到昨晚预计中的驿站后,待补足了粮草方才再度启程,终是在日落前赶到下一个驿站。
今日路途无阻,却车马奔波,相较前几日倒是更为不好受了。
驿站里备有膳食、酒水,更卧寝布置细致体贴,一如宿欢此刻颇有兴致的取过书架上的一本古籍,翻看几番,“啧,倒是周全。”
语罢,她转眸看向神色恹恹的阿妧,轻叹一声,“午时便与你说了,哪怕吃不下也好歹强咽下去,总好过现在难受。”
“是婢子不好。”阿妧面色泛着白,又歉又愧的低下头,“半点儿不曾分忧不说,反倒让您劳神了。”
“哪有甚么好不好的。”被这般言辞惹得噗嗤笑出声,宿欢搁下书朝她走去,又抬手屈指,在她额上轻弹一下。看着呆愣愕然的小娘子,宿欢眉眼含笑,“既如此非你所愿,又何必这么说。我也不曾怪你不是?好了,知晓你一日颠簸难免累狠了,亦多有不适,去多歇一歇罢。”
阿妧轻咬着唇看她,眼眶竟是阵阵泛酸。她忍着没让自个儿失态,更也不由得捂着额头笑出声来,软声说着,“本是请罪来的,谁知还被您宽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