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习过武艺,跟着她的这些年也无有受过苦楚,她便着实不忍心教阿妧骑马随行,吩咐上车。
“家主,这……”阿妧轻轻蹙眉,略有些迟疑,“如此一来,可会于礼不合?莫教旁人瞧见,又不知要怎般编排您了。”
宿欢不甚在意,“你上来就是,无妨。”
如此,阿妧也只得依言行事。
官道平整宽敞,哪怕是运着赈物的四驾马车也毫无颠簸,更不显窄仄。
懒懒散散的倚在软枕上,宿欢抬手掀开车窗锦帘,听着耳畔的车轮吱呀,轻啧一声,“忧国爱民啊……”
“甚么忧国爱民?”
轻轻软软的声音颇为好听,开口之人想来是生于南方,哪怕讲的的京话也难免有些婉转腔调,平白教这话更添娇腻。
“哦。”宿欢转眸看了下阿妧,答她,“没什么。”
…………
不似别家贵女,宿欢堪称是离经叛道,往年也曾自个儿出过京都。
闯荡江湖,快意恩仇。
那时怕是宿欢过得最苦的日子,风餐露宿不在话下,也见识了诸多趣事、认得了许多友人。再便是两年前幽州辽西郡一行,一路奔波,且明枪暗箭,虽着实几次陷入险境,倒也大获全胜。而今想来,亦是甚为有趣。
因此,前往凉州北地郡一事,她却是不怎么在意。尤其此刻美婢在侧,更是懒怠。
且……楚珚之也无有半点儿让权的意思。
来时车马已整顿好了暂且不谈,而后待她到场,亦不曾唤她过去一同议事。连同此行的计划,楚珚之更未曾透露半点儿,想是在隐晦告知……让她规规矩矩当个闲人罢。
总归她也懒得操心。
宿欢将袖里的令牌拿出来,迎着光细细端详。
这令牌是玉制的,再以累金叠丝包边,勾勒出龙纹来,细致精巧,将将有她掌心长短。令牌下垂着明黄色的穗子,散乱的搭在她腕间,愈发衬得她肌肤白腻。
尤想起那几句……
“若有人问责,便抬出我的名号来。”
“若涉及己身,诸事以你为先,莫管旁的。”
还有那句……
“待赈灾事了,尽快赶回京都。”
“免得人忧心……”
宿欢翻手将令牌纳入袖中暗袋,唇角弧度更甚,那对儿含情目里也掠过戏谑之意。
她想,若是被某人得知了这东西,该是要目瞪口呆了。
宿欢说,“周公梦中相告也~”
车马不歇,清早自京都城门启程后,待到正午时分方才暂做休整。简便用过餐后,便再度赶路,终是在傍晚时分抵达驿站,更补足干粮、茶水及马料。
秋日的夕阳半斜,落在人身上却不甚和暖。尤其晚风徐徐拂来,愈发携了几分清寒。
宿欢自个儿掀开车帘,直截跃下马车,稳稳落地。她抬眼望过四周,又看向踩着车凳弱柳扶风似的阿妧,见她面露不适,忍不住轻笑着促狭道,“怎的,不过一日舟车劳顿,就受不住了?”
“官道便颠簸摇晃至此,更在车厢里闷了许久,折腾得婢子浑身酸痛。”阿妧叹过一声,又见宿欢和个没事人般,不免面上微红,“倒是被您善待这些年,反教婢子太过娇气了。”
闻言后宿欢不由得噗嗤笑开,“还成了我的不是?”
“婢子哪里敢。”瞧着宿欢故意逗弄自个儿,阿妧也不禁抿着唇笑,她生得面容妍丽,而今眉眼舒展时,在黄昏下竟好看得晃眼。旁边有人看来,阿妧这才连忙收敛了神情,“天色不早,家主还是快些进驿站里歇息罢?”
“嗯。”她眯着眸懒散应下,“也好。”
“日行八十里……”临踏进门前,宿欢那对儿含情目看向不远处的楚珚之,唇角轻勾,低声笑道,“日行八十里,京都与北地郡相距两千里,若无意外,约……二十六日的路程啊……”
将好是不紧不慢,赶上北地郡粮荒最重时,却又不至劳民伤财。
…………
次日,阴云密布。
路上下了场小雨,细细密密也不妨事,因此,车马未停。
赶路的时候大为无趣,正午歇下也不过填腹罢了。倒是膳食乏味,更不甚精细。宿欢虽惯来挑剔,倒也并非吃不得苦,将就着便是。
她端坐在车厢里看着阿妧收拾碗筷,又懒倦的倚在软枕上,以手托腮,透过车窗看向……楚珚之那辆马车。
“听闻二殿下食欲不振啊……”似笑非笑的轻声说着话,她搭在一旁的素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车茵,不疾不徐、慢条斯理,“要晓得这才第二日,余下还有二十四日呢。”
阿妧动作一顿,“二十四日?”
“路程还余下二十四日。”宿欢轻轻眯着含情目,眼底划过戏谑笑意,“便可抵达北地郡了。”
宿欢话音落下,她惊愕看来,“家主是从何得知的?”
“自有周公梦中相告也。”语毕后还不待阿妧反应,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