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自东向西席卷全域,已经退守到安西的汉军没法行经大片戎人控制的地带返回周朝内地,他们考虑的方向是继续向西退避。
更加偏西的踏玉河源住有回鹘部落,面对着当时境内势力最盛的雪戎军队,回鹘的合理选择应该是与汉人武装互相倚助对抗强敌才对。
不过这当然不是雪戎一方愿意见到的事。
讨价还价没有谈拢就要准备再打一阵了。
豪爽大方的雪戎豹子部烤了一头羊恭送来使明日回城,整一顿饭食里女人始终都在宾主两头之间来回跪行着敬酒,那一天她是先被捆在大帐前边的祭坛底下用马鞭子抽过一遍的,她那一条颈下悬寄一个大铃,四肢牵连着两套铁镣的精赤身体上,鞭伤累累,安西城里派出来的官当然是整一顿饭里都不自在。
完了以后把人送进休憩过夜的暖帐,特别被安排了陪人吃饭还要陪人过夜的女人也就跟着进入帐里跪在门边。
女人说,雪戎青豹部的女奴才依照主人的指派守在帐里服侍官家睡觉。
官家有甚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就是。
既然是处身在戎人蛮子的地方,女人使用的词语也比较直白。
帐子一头的那一位官人追随汉家将军历经转战,早几年前就已经算是府里成名的谋臣了,他和女人互相对望了一阵。
女人觉得他是不是正在心里边回想早几年前看到她穿着衣服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这么一想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一笑,想开以后她倒是觉得自己也没有羞臊得一定禁受不住,反正她正脸迎着受了下去。
最后那人说
了个知道了,从此两边无话。
她直挺挺的跪了一夜,那人安然就寐,看上去睡得还很平稳。
女人想,所以今天是不是又要见到哪位旧人了?一样的被人领过来挨了一顿无缘无故的鞭子,前胸后背都是一片如火如荼的疼痛,疼得人心慌气短,她觉得自已就是一头被烤到了半熟,又被刷上了一层热辣酱料的全羊。
脚趾头也很疼,她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子是不是踩裂了里边的骨头。
她一脚远一脚近,一脚高一脚低的穿过了大敞的帐门,一眼看进去从前往后五十尺幅圆的穹隆中间,长年总是遍铺着绣花羊绒毯子的地下裸露出了全部打底的黄土。
地毯都被卷起来收到一边,当时搭建帐篷的时候肯定也都仔细夯实过整片的土地基础,不过女人从门边起步的光赤脚板底下,踩住的并没有一寸平整地方。
从她的脚下一直往前,整一条沿线上特别使用了打破的坛罐砖瓦碎片在黄土地坪上堆迭出来一条单人宽度的踏步道路,那些陶瓦参差断裂的边缘上带尖带刃的锋利茬口让人一眼望下去心里发毛。
她那一只赤脚是小心翼翼,从轻渐渐加重踩下去的,脚板经过几年荒山野水的陶冶已经能算硬朗,就是被那些尖茬硬生着支棱起来还是要疼。
疼就疼一点,尽量不要蹭得大了被深切进去。
女人能明白她的雪戎主子们想要召见一个奴才的时候,要让那人一步一步疼痛,一步一步害怕的意思,她就是觉得摆开这么一个场面好像有点太大,肯定不会是为了要派她去给哪个客人端羊肉的事。
等到她一步一步疼痛,一步一步提吊着肝胆,沿着有扎刺有刃口的狞厉道路走到大帐对面靠近篷壁,横平着放置一具彩绘低案的地方,脚底下肯定是有流血了,背膀上又零星的多捱了几下马鞭。
她看到低案前边的地下摆有一块镂刻出一道一道三角尖棱的硬木垫板,这里就是她要跪下去静听主人说话的位子。
她也就往那上面端正地跪好。
除了周身的什么地方突然抽搐的疼痛让她哆嗦一下之外,她跪得安安静静。
案子后边倚靠在一张豹子皮上的年轻女人就是领有雪山戎族青豹部落的那个主人。
她手里捧起一个镶银的骨碗,浅浅抿了一口里边半满的酥油咸茶。
她在喝完那碗茶以前一直没有出声。
后来她说,明天你去安西城里见你的男人。
叫他开门献城。
从西方雪山流下来的踏玉河水每天流过安西城外继续向东。
从安西出发前往大周内地的军民商贾,他们的方向也都往东。
这一条有河有人的沿途上先要经过一些大小不一的市镇,走到后来就会见到放牧着牛羊的大片草地中间,渐渐显出来更多的谷子和麦地。
建立在这个离开安西十个日夜车马行程,高原延伸的余脉底下,名字叫做善的城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地方。
善在西地的最东,善城之后虽然还阻挡着一道横贯的山岭,不过山岭的另外一侧长期以来住有大周军队,那里已经可以算是比较确定的周朝疆土。
连接在边疆和中土之间的善城占有交通联络的便利,它也是一座住有更多汉族人民,受到更多内地影响的城池。
善城就是以后在雪戎部落中被叫做吉尕的女人出生的地方,吉尕是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