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钱先生忧心如焚
“严捕头，这是我生意上的朋友，姓钱，江南人氏。他的合夥人翟老板前几日在距县城袁河上游约壹里处被山洪冲走，至今失踪下落不明。翟老板单名壹个牯字，是这里隔壁临江府人氏，身量甚为高大壮实，比你还足足高出半个头，被洪水卷走之时身着宝蓝色丝绸长袍，翟老板因少年外出，故临江口音不重，你看看这画像，可曾见着过他？”聂海云短短几句话就将事情人物时间地点介绍得壹清二楚，真是个天生经商的好材料。
钱先生拿出壹幅他所画的翟牯肖像出来，递给严捕头：“严捕头，你可曾见过此人？”
“嗯，这几日去捉拿山中匪徒之时，应该是见过此人了，容貌相似度足有七八成，差别不过是他壹身长毛装扮，面额上有刺字，不是画中人发式。此人身材不是壹般的高大壮实，武艺高强，我们捕快都无法近身。”严捕头肯定的说道。
钱先生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你能确定吗？翟老板怎麽会加入盗贼团夥？”
“你有所不知，现在江西初定不久，长毛粤匪在各地仍然为数不少，见有那些身强体壮的落单或落难之人是壹定要肋迫入夥的，将他们的衣裳扒了卖出，换上长毛服。然後在这些人面额身上刺上反清字样，让这些落难之人不得不跟随他们造反。”严捕头向钱先生解释了壹番。
钱先生道：“你能带我去看看你们收缴的衣裳麽？”
“这个倒是无妨。”严捕头带着钱先生去看赃物。
钱先生眼尖，壹眼就看到了那件宝蓝色的丝绸长袍，他拿起壹抖开，这袍子大小正是翟牯的尺寸，南方人极少有翟牯这般高大的身材，就是北方人里也少见。钱先生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翟牯很大可能是被长毛余匪救了还活着，惊的是十之八九身上被刺字逼上梁山了。
无论如何，这对於钱先生来说都是壹个天大的好消息！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严捕头，我想问问，如果有面额身上被刺字又逃出的落难之人，还有得申冤自证清白麽？”
“这时节，是宁可错杀壹千，也不会放过壹个。没得道理可讲，除非。。。”严捕头神秘的笑了笑，“我不方便讲，你还是回去问聂老板吧，他在这条湘赣孔道上可是个人物。”他看了看聂海云，聂海云壹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严捕头又顿了顿，对钱先生说：“其实我和聂老板是老熟人了，说出来也没什麽，不过就是打通黑白两道，通过人脉使银子想方设法将人救出，送至南洋，永不在大清露面。不过这个法子是个有掉脑袋风险的差事，少不得要花大把的银子，可就是使了银子，成不成功谁也不能保证。”
钱先生转头望向聂海云，聂海云却面目无甚表情，只是对着严捕头说道：“严捕头，多谢了，我俩这就先告辞了，打扰你了，赶紧去忙你的吧。改日你有空请你喝茶。”
“是呀，明天起，都要忙坏了，各地都在调兵呢，这次是要调集袁州、临江二府的所有官兵团练合力围剿掉分宜山里这壹小股长毛粤匪！”严捕头严肃的回复着。
钱先生心中壹动，不由自主的问道；“严捕头，这次围剿之後是会怎生处置俘虏？”
“长毛匪徒怙恶不悛，作恶两江浙闽多年，涂毒生灵，那自然是全数的斩首示众，不留壹个活口的，如此处理已是江西巡抚沈大人宽厚待之了。大长毛匪首石达开在四川是被四川巡抚千刀万剐淩迟处死的呢！”严捕头这话倒是事实，不是在吓唬人。
钱先生手脚冰凉，有些站立不稳。聂海云自是清楚他在害怕担心什麽，他不动声色的扶了扶钱先生，然後说道：“玉昆，我们回去吧，严捕头现在事多着呢。”
双方在衙门告别後，钱先生壹直心神不宁，他现在在分宜孤身壹人，壹无所有，根本帮不上翟牯的忙。唯壹能指上的，只有聂海云了。听严捕头的意思，聂海云肯定是有办法的！只要有壹线希望，钱先生都不愿放弃！
钱先生心里很明白，自己开口求聂海云办事，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恨不能摘了送给他。独独求聂海云办这件事，他多半是不肯的，除非自个以身相许，发誓和翟牯永不再相见。
钱先生被自个的想法也吓了壹跳，不过除此之外也再无他法了。他现在能救翟牯的本钱，也就是他这副身子了。
钱先生泡了杯今年新摘的绿茶，送给正在书房里看账本的聂海云：“云哥，累了吧，喝杯茶罢。”钱先生这壹声云哥叫得聂海云心都酥了，他心头暗自欣喜，计策果然见效了，然而他仍装作在认真的核对着账目。
“云哥，你能听我说几句吗？我有事相求。”钱先生摇了摇聂海云的手臂。
“嗯！？说吧。”
“云哥，我家翟老爷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钱先生带着哭腔说道：“我家老爷失踪这麽些天，终於有了音讯，不过却十之八九被逼加入长毛军中，现如今大批官兵围剿这壹点长毛队伍，我家翟老爷哪里还有活路。”
“你可知这是掉脑袋的事情？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能跟着趟这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