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可能倾覆,坠入永劫
不复的漩涡。然而一片动荡之间,这里已经是唯一安稳的所在。无论是崇德殿、
金马殿,还是玉堂殿、含光殿、昭阳宫……那些富丽堂皇的宫室此时都已然化为
修罗场。宫阙间兵烟四起,不知有多少军士在宫中殊死搏杀,每时每刻都有人丧
命。
赵飞燕不知道其他宫苑的宫人、侍者命运如何,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盼着能
在这乱世之中,护住自己唯一的亲人。
一名宫人打扮的丰腴美妇轻手轻脚地进来,执壶添上灯油,然后拔下髻上的
簪子,挑了挑灯芯。灯树上已经黯淡的灯光重新明亮起来。
赵飞燕含笑向她致谢。尹馥兰抿嘴一笑,目光在帐内转了一圈。被剑玉姬悄
无声息地潜入寝宫,罂奴等人颜面大失,虽然主子没顾得上责罚她们,但几名侍
奴都打起精神,轮流在帐内守护,防着再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殿中。
忽然帷幕被人掀开,一道人影带着风雪走了进来。
赵飞燕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挽着妹妹款款起身,「程公子。」
程宗扬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从秘道出来,他就感受到宫中弥漫着浓郁的死
亡气息。数万人的搏杀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但那是散布在方圆十余里,乃至数十
里的战场上,时间更是绵延数月。相比之下,洛都之变的伤亡集中在仅仅两日之
内一宫之间,死气的浓度实在太大了。
他露出笑容,先施了一礼,然后道:「恭喜殿下。大将军霍子孟已经奉命勤
王。」
赵飞燕不懂朝政,但霍子孟的份量她是知道的。尤其霍子孟属于太后一系,
跟长秋宫从无半点交情,能够表态支持自己,肯定不是自己的缘故。
她感激地说道:「有劳公子。公子一路辛苦。」
赵合德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流淌出的关切,让程宗扬一阵心暖。
「外面情形如何?」
跟着进来的罂粟女道:「那些军士古怪得很,隔半个时辰就要叫嚷一阵,可
雷声大雨点小,连箭都没射几支,只是搅的人不得安宁。」
这是疲兵之计?程宗扬有点搞不懂了。不过敌人进攻不够卖力,自己求之不
得,怎么也不会嫌他们态度不积极。
第六章
看着溃退下来的军士,吕淑气得额头青筋直蹦。
江充带领射声军去辅助左武第二军攻打崇德殿,卫尉军少了约束,就露出油
滑本色。自己好不容易把人马组织起来,结果那帮丘八出工不出力,摇旗呐喊的
时候一个顶俩,声势震天,一旦长秋宫的护卫反击,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吕淑跳脚大骂,「你们这些饭桶!一帮阉人就把你们吓回来了?简直是一堆
废物!」
吕淑骂得响亮,那帮军士也不示弱。一名卫尉军军官把头盔一摔,梗着脖子
道:「阉人怎么了?人家可是吃饱的!兄弟们倒好,打了两天了,总共才吃了一
顿饭!前心都贴到后脊梁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吕淑咆哮道:「你们算什么玩意儿?他妈的先是
被一帮家奴吓得乱蹿,这会儿居然连一群阉人都打不过!祖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
了!」
「丢脸的可不是我!」那军官叫嚷道:「上阵厮杀,生死由命,没什么好说
的!可人家一天能拿五十金铢!我们呢?这会儿天寒地冻,兄弟们身上连件寒衣
都没有!」
「你们拿得少吗?」吕淑恼道:「朝廷一年花几十万金铢养着你们!你们就
是这样报答太后的?」
那军官瞪着眼睛道:「十一叔!你摸着良心说:那几十万金铢真都花到我们
头上了?你要敢当着大伙的面说一句,我这会儿就冲上去!死到最前头!」
吕淑气得一个倒仰。卫尉军一堆吕家人,个个都不是善茬。军中空饷他吃的
大头,当然瞒不过他们。这会儿被人当面摔到脸上,他恨得牙痒也无可奈何。
几个人上来把那名军官拖下去,「行了行了,胡沁个什么呢?不说话没人当
你是哑巴!」
「哎哟喂,都冻成这孙子样了,还不赶紧烤烤火去?」
另外几名吕家子弟过来劝道:「十一叔,你别恼,那货就是个棒槌,生下来
就缺心眼儿。」
「就是就是。让我说,咱们打也打了,没有功劳还能没有苦劳?有没有打下
来那是另一回事。」
「哥哥这话说得没错。」另一人接口道:「这大雪纷飞的,兄弟们冻得连弓
都拉不开。再说人家那个玩平山火法的,绝对是一等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