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
己在宫里亲眼看到吕巨君的手段,可以说把天时、地利、人和都利用到了极致。
雪地一战,完全是碾压式取胜,刘建想死拼只怕都没有足够的本钱。
「不妥。刘建未必能撑太久。」程宗扬道:「我怕的是吕巨君全歼刘建乱军
之后,迅速稳住局势。一旦他们平定内患,据守南宫,没有乱军在里面接应,羽
林军加上董宣手下的隶徒未必能攻进去。还有霍子孟本人的心态也很难讲,刘建
被杀,等于吕氏已经平叛。若拖到天亮,吕雉再露面的话,霍子孟很可能会就此
收手。那我们可就全完了。」
程宗扬拍板道:「因此一定要趁乱而战,先灭掉吕氏,再与刘建对决。」
秦桧眼珠四处乱转,飞快地动着脑筋。
程宗扬道:「你不会是担心剑玉姬那个贱人吧?」
秦桧道:「主公明鉴,有剑玉姬在,与刘建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
「形势逼人,饮鸩止渴也顾不得了。」程宗扬道:「无论如何,必须先灭掉
吕氏!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秦桧道:「眼下四方角力,刘建一方是宗室,吕氏一方是外戚,霍子孟一方
是朝廷重臣,最后一方是长秋宫的赵皇后。若论实力,我们一方是最弱的。所幸
我们在暗处,暂时没有成为众矢之的。如今局势错综复杂,吕氏固然占据上风,
刘建也未必不能翻盘。」
「若以十分而言,吕氏的胜机占了四分。」秦桧道:「刘建得巫宗之助,加
上宗室各支,当有三分胜机。霍大将军若是一意孤行,置两宫于不顾,得胜之机
不过两分。而赵皇后孤立无援,胜机唯有一分。眼下我等三方合作,胜机看似占
了六分,但彼此都存着戒心,六分的胜机充其量唯有四分而已。吕氏倾力一搏,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程宗扬原本觉得胜机在握,被秦桧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不由冷静了许多。
秦桧说的没错,指望三方精诚合作,完全是个笑话。自己固然操着心思,事
成之后毁约,剑玉姬难道就能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说不定那贱人翻脸更快,下
手更狠。还有霍子孟,与其说他看好赵飞燕,不如说他是看在金蜜镝面子上,才
捏着鼻子跟声名狼借的赵皇后站在一条船上。
三方心思完全不同,因为局势所迫才勉强结盟。而吕氏上下一心,以吕雉的
身份地位,吕氏的权势根基,再加上吕巨君的心计手腕,真想扫平吕氏,可没那
么容易。
这种勾心斗角的勾当,程宗扬想想就觉得头痛,好在身边这位奸臣兄,正是
此道的大行家。
程宗扬道:「你那边能走得开吗?」
秦桧微笑道:「外面自有拙荆主持。」
程宗扬以手加额,庆幸地笑道:「那就辛苦嫂夫人了。一会儿见过董卧虎,
咱们一起入宫。」
第五章
南宫。崇德殿。
已经是丑末时分,本来应该夜深人静的宫禁,此时却一片混乱,哭喊声、叫
嚷声、拼杀声、惨呼声……响成一片。
昼间刚举行过登基大典的宫殿内,一群乌衣大袖的官员仿佛受惊的乌鸦,在
廊柱间仓惶奔跑。这些被裹胁来的官员都是拥立新帝的从龙之臣,但随着吕氏指
挥的平叛军入宫,眼看就将沦为从逆的叛臣。可以说短短一天时间,就经历了人
生的大起大落。再加上这会儿又熬了半宿,一个个萎靡不振,惊惶不堪。
殿前的丹墀上挤满了披甲的家奴,他们也没比那些大臣好多少,一个个面如
土色,几乎连手中的刀枪都拿不稳。
丹墀前的雪地上,数百名军士摆成偃月阵,面对着宫门严阵以待。那些军士
衣甲混杂,显然是数支军队拼凑而成,里面甚至混杂着手持金瓜、银戟、黄钺的
仪仗军。虽然一样疲惫不堪,好歹比那些乌合之众严整得多,此时每个人的眼睛
都紧盯着宫门。
宫门上方飞檐斗角的三重门楼仿佛被一只巨手拧过,从中折断,巨大而扭曲
的断痕从檐顶一直延伸到城墙基部,高大的门楼整个倾颓下来。
城门部分还保存完整,但朱红色的宫门不断传出沉闷的撞击声,门洞内灰土
簌簌而下,仿佛一头猛兽正撞击着城门,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
陈升立在战阵最前方,神情有些恍惚。他本是军中一个不起眼的书佐,机缘
巧合之下,娶了一位内侍的侄女作为继妻。天子秉政之后,那名内侍一路高升,
最后成为掌管天子印玺的中常侍,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短短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