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带着无边的沉默蔓延开去,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形让槐川有些焦躁不安,正想上前一步,就看见一只缀着玉白珍珠的手套搭上了来人的肩,原本还躺在灌木丛里哼哼唧唧的藏剑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眼下虽然还有些衣衫凌乱的狼狈,但面色倒是红润了许多,穿着墨色文服握着一支幽蓝毛笔的万花弟子施施然从背光处转悠出来,显得一派温吞模样,只是那张脸有些眼熟。视线游移间,猛然惊觉那叫不出门派的弟子和那万花门人骨相相似非常,眉眼也只是淡薄疏离和温和可人的区别,原来还是双子!那么想必也是站在那藏剑一处的人了,未免也太倒霉,变成了一对三的局面。
“柳,要活的”
字间还带着点黏连的鼻音,也不知是否也是因为冻的,不过听起来好像年岁不大。他悄悄抬眸看了看周边,方才还隐约透出一点光亮的地平线不知何时已将夕阳囫囵吞没,冷白的月光洒落,星辰闪烁,朦胧间带了一丝迷幻般的幽紫,放下心来,叶少爷清了清嗓试图开始和来人说道理,只可惜刚咳两下还未出声,带着凉意的黑红锁链就悄无声息地缠上半身,
在那人说出两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字眼的时候槐川就将内力聚集于足尖凌空一跃准备跑路。近百年来除了那几个得道之人和阁里的旧识,从未有人能够一语道破他的真身,那名未知来客的危险性被拉至最高,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完全不想跟这种能够通天之人有所牵扯,他还没活够呢!只是头顶蓦然出现的阴影让他大感不妙,一道泛着蓝光的刀气横距在必经之路上,避无可避地,槐川只能眼睁睁地撞上去,一阵汹涌的麻意从接触的皮肤开始蔓延全身,先是手,脚,然后是身子,最后是脑袋,被狠狠弹开的滋味让人天旋地转。他突然想起离开凌雪阁前李阁主跟他所说的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可惜现在后悔也已经为时已晚,意识陷入一片黑暗前,他似乎感觉到自己掉进了什么柔软的布料里。
“诶——!壮士手下留啊啊啊啊啊啊啊——”
槐川不是什么温吞性子,他深知拖延绝不是什么好兆头的开端,索性将试图絮絮叨叨的人一捆,绷紧了腰腹一个漂亮的旋身把这聒噪的藏剑连马带筐摔进了路边的草沟,那处是丛灌木,细圆的叶片落了金贵少爷满头满脸,眼下还被抽条的杈干划了一道,沁出隐隐红丝,一身得体的华服也变得凌乱不堪,不待人喘口气,抽回的锁链随着微转的手腕收回了链接的刃身处,随着卡扣的归位发出轻微的咯哒声,一柄泛着煞意的锯齿状长刀循着操手之人向着地上的受害人掠去,眼看着刀尖已然逼近肩胛骨处,泛着绿色生气的墨色莲花以柔抵刚,乍然出现在藏剑弟子胸前为其挡下攻击,那朵莲花受了一下后仍然笔挺,悬浮在半空中闪着勃勃生机。啧,槐川轻咂一声,认出这是万花谷修习太素九针的离经弟子所出的招式,二对一,对方还是有帮手的情况下是完全不利于他这种刺客型的打斗,虽然有些可惜那一笔大款,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遇上那只肥得流油的藏剑。只是一瞬的心念流转,他抽身决定离开,只是还未来得及运转起十方天地的心诀,源自本能对危险的感知疯狂响起警报,眨眼间,他的身型一滞,下一瞬便出现在了远处的山崖边,代替他原本位置的,是一个穿着紫金袍饰,衣摆绣着七星北斗,手执模样奇特的魂灯之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像是和那个有些大大咧咧的藏剑熟络之人,单就方才的移形换位之法,他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山里,未曾去了解现世的新兴门派,脑海里的那些名门弟子也无一能对得上,源自对无知的威胁让他全身都警戒起来,如果有人能看见他的尾巴,想必也是整根都炸开了毛。双方僵持未动,槐川又和人离得稍远,十方变换之术唯有在限制距离内才可施展成功,也不知那名新来之客是有意无意,将他置换来的位置正好在使用不了心诀的边界处,叫人气的牙痒痒。寻思了一会,他决定主动打破僵局,
“那个藏剑的货你我一人一半,行不行?”
方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面来人所用武学肖似皇家暗卫的隐龙心法,却给他游离世外的矛盾感,这是他从未在凌雪弟子身上感受过的东西。难得起了一点兴趣,从袖中掏出一张探命符置于眼前,指尖抹过纸张边沿,血珠滴下,再睁眸时面前情景已然陷入完全真相的,剥离了外界的一切光鲜表皮只会显现出其本质所在的里世界。透过燃烧到几近透明的符咒,他能清晰看见立在山崖处的不再是方才看见的清秀青年,而是一只瞳色血红,伏低身子对着他们龇牙咧嘴的黑豹,原来竟是天作精怪。他自幼生性淡泊,鲜少有能吸引他的东西,不过这只能够口吐人言的化形之物确实值得好好研究。待黄纸燃烬,对上那双略带疑惑的眼眸,方祗嘴唇翕动,面对来者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果不其然看见骤然缩成一条线的瞳孔,这才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声。
接住人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柳薄宴师承霸刀山庄,自幼与十数斤的重型刀剑相伴,不仅双臂孔武有力,身型也长的高挑伟岸,槐川在他怀里倒显得像个姑娘家一般纤细,没啥重量,抱着也不累,就是有些奇怪方祗为何要留下一条活口。方蕤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