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惫懒地打了个呵欠,将那书本随手一卷,兀自走下榻,将话本随手塞进架上一处方格,“况且有的时候还能在故事里瞧一瞧自己的模样,可不就是新鲜得很?”
裴哲瞧着他疲惫至极的模样,忽地想起放在指尖停留处的那最后一页字,道:“……你是什么模样?”
“奇了,人人传颂的一国战神,竟然没听过自己的话本么?”苏谨眯起眼睛,抿着唇骤地笑了,“那可巧了,方才那故事,讲得就是陛下坎坷多舛的爱情故事。”
裴哲盯着他,心里忽地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问:“什么爱情故事?”
“讲的是陛下在外征战多年,可怜家中青梅竹马苦苦守候,却无法长相厮守。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待到陛下大胜归来,得以一诉衷情——”苏谨又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角泪花,这才又慢吞吞地道,“……可惜狗皇帝昏聩无能,不辩忠奸,竟令如此良将身陷囹圄,生生拆散了一对美好姻缘。”
裴哲哑然无语,过了半晌,方问道:“……就这些?”
“陛下还想听什么?”苏谨重新坐到榻旁,低头冲他一笑,“想听我讲你与那青梅竹马如何踏过艰难险阻,将狗皇帝斩于马下自立为帝,幸福美满共赴巫山的圆满结局吗?”
裴哲瞪他半晌,眉头狂跳,过了许久,才冷冷憋出来一句:“胡闹。”
苏谨将散乱发丝撩起,用发带松松一束,只垂眸淡道:“说来还未曾恭喜陛下新婚。只是皇后入宫不过数日,陛下便公然到前朝废帝这处留宿,便不怕满朝文武对此有异议……又或者,伤了皇后娘娘的心么?”
裴哲自榻上坐起,冷冷看他:“你这是要赶人了?”
“这自然不敢。”苏谨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却刻意扬高了眉头,挑衅似的望了过去,“毕竟我一介阶下之囚,身无所长,日后还要仰仗陛下艰难求生,怎敢得罪您这道救命神符。”
裴哲瞧见他这不驯模样,满腹怒气忽地又骤然消了。他慢吞吞地盯了苏谨一阵儿,直将他看得笑容尽消,唇瓣紧抿,这才冲他嘲讽似的勾唇一笑,招了招手:“过来。”
苏谨蹙着眉慢慢挪过去,极不满地小声嘀咕道:“……又有何事?”
“今日朕召你侍寝。”裴哲捏着他的下巴,懒洋洋道,“过来,为朕宽衣。”
苏谨惊惧不已地睁圆了眼,令一双狭长凤目圆如熟杏,宛如受惊的鹿似的瞧了过来。裴哲则毫不掩饰地与他直视以对,逼得那双眸子又狼狈不堪地错开了视线,垂着眸,咬着唇,不甚熟练地为他脱去身上外衣。
他抱着苏谨滚到榻上,逼迫着人与他再度纠缠着缠绵整夜。随后从容地穿衣束冠,一碗汤药赐下,又如他来时那般匆匆出门,风尘仆仆地再度离去。
如此数回,苏谨便被他折腾得已然认了命,随波逐流般地任他去了,也再生不出用些尖酸刻薄之语去刺激人的心思。至多在床笫之间时被操得痛了,方才呜咽着蹙紧了眉头,断断续续地讽刺些叫人心里不太舒畅的话,又低弱地埋在逐渐汹涌了的情潮中,被时急时缓的喘息泣鸣压盖过去。
许是因为他态度渐融,讨好了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出一月,原本仅在殿内的活动区域,便被对方大方地一笔恩赐划到了后花园处。想来是一众前朝人马尽皆伏诛,连废帝都被新帝操得口服体服,不敢多半分置喙。这位新近上任的帝王便心情愉悦,才这般大发慈悲地将苏谨放了出来。
只是苏谨并不多么喜好游园,他对任何耗费体力的活动都无甚兴趣。以前还做皇帝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兴致来了,抓一把鱼食去池边抛食喂那池中锦鲤。偏生那锦鲤身娇体弱,轻易吃撑不得,否则便成片成片地翻起肚子,只留下白花花的一片死尸。于是那喂鱼的鱼工便只得让锦鲤多饿些肚子,免得小皇帝兴致来了,喂出一片死鱼,场面太过难堪。
苏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亭中喂鱼,却忽地听见一阵钗环碰撞的清脆之音,叮叮当当地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凉亭之外。
他懒洋洋地偏过头去,却在瞧见对方的一瞬间瞳孔微缩,愣在了当场。而后颇觉不适地偏开了视线,将未撒出去的鱼食一把丢了,拍了拍手,理顺身上微乱衣襟,腰背紧绷着坐直了,问道:“不知娘娘寻我可是有事?”
对方微微颔首,却是笑了:“素闻您风华绝代,如今一见,果真是天人之姿,叫人见之难忘。”
“不过是表面皮囊罢了。”苏谨自嘲一笑,“娘娘何必搬出这些表面客套,若是有事寻我,直说便是。若是无事,只想随意聊些家常,便恕罪臣无能为力,唯有先行告退。”
对方微微疑惑,似是在努力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让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苏谨瞧见她眸中情绪变换,不由尴尬不已地自所坐之处起身,冲对方微微一揖,便欲转身离去。
来人他自然认识。
当年他还坐在皇帝位置上的时候,和裴哲滚了数月的床单,正浓情蜜意着,却忽地在某天知道了对方还有个小他数岁的青梅竹马。二人相知多年,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