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仪式后,苏帝被废,苏国大将军裴哲登基为帝,苏帝所余朝中势力亦被一一剪除。
旁人只道这昏聩好色的浪荡皇帝终于滚下了皇位,换了个英武贤明的主儿来坐。朝中忠良贤臣终于不必终日惶惶不安,再忧心那天杀的废帝生死予夺了。也有一二摇头惋惜,说那天子本是一等一的好颜色,若非生在了皇家,只当个闲散纨绔,未必会沦落到如今结局。
“照你这么说,那废帝就该生去青楼歌肆,倚栏卖笑。”人群中走出个白面书生,扇着扇子指着出言的人笑道,“这样,既没浪费了他生的那副好皮囊,也全了那天性放荡的性子。岂不美哉?你说是不是?”
那说话的人被噎了半晌,瞪着眼瞧那出言的书生,气恼了半天,将酒盏重重砸在桌上,拂袖而去。
“——说不来,走了!”
那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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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如何?”
来人望着和衣躺在廊椅上昏睡的那人影影幢幢的背影,低声问身边的小太监道。
“废帝近些时日……尚好。刚来时,每日还会闹上几回,摔摔瓷器,屋里摆设什么的。不过近日似乎是已经认命了,整个人就愈发的怠惰了下来。每日都要坐在院子里看花,看着看着,最后就躺着睡着了。奴才们上去搭话劝上几句,也不搭理奴才们。”
“……似乎比前些日子清减了些。”
“奴才们送的吃食,全叫他给砸了大半。这汤水不进肚子,又不是神仙,哪能不清减呀!”
“嗯。”那人微微颔首,“你们下去吧。”
“诺。”
他走到兀自睡着的人身旁,蹲下身去瞧。对方散着一头乌墨似的发,凌凌乱乱地铺在廊椅上,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白皙秀致。细长的眉紧紧蹙着,嫣红唇瓣微微抿起,呼吸弱的近乎于无,配上那副仿佛风一吹就倒了的身子,竟像是下一秒便要乘风而去似的。
他手尚未触及对方脸庞,便见那乌黑浓密的长睫微抖了抖。而后,对方睁开了一双沁着雾气的眸子,怔怔瞧了他片刻,接着就分外讥嘲地笑了起来。
“还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贱奴。”他眯着眼睛,声音极低,“原来是陛下来了。”
“……我来看看你。”裴哲锁了眉,垂着头瞧他,语气松了几分,“来看看你怎么样。”
“好得很,不劳陛下Cao心。”
“……当真?”
“自然是当真。”苏谨抬头笑yinyin地瞧他,“自打来了这长生宫,不必再起早贪黑,不必再出卖rou体讨好权臣。好,好得很,怎能不好呢?”他盯着裴哲死死地看,“倒要感谢陛下赐罪人这么个机会,没叫我当日便死了,才有命享受如今啊。”
“……你在怨我。”
苏谨自长廊上坐起来,将散乱衣衫随意拢了拢,乌发撩到耳后:“不敢。”
“姬老太傅忠君为民, 虽教子无方,但看在他过去功绩份上,便既往不咎。”裴哲垂着眼看他,“姬益川惑乱朝纲,罪无可恕,如今被羁押于大理寺,只待供出全部同谋,便即时问斩。”
苏谨手指一顿,纤长而乌密的睫毛沉沉垂着,安静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方道:“……与他无关。”
裴哲问他道:“你想说什么?”
“……放了他。”苏谨抬起头来,冷冰冰地直视着他,“这件事本为我一手筹谋策划,旁人不过是听从我命令的从犯。你既然已经坐上这帝位,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裴哲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凑近了自己:“……凭什么?”
苏谨望着他,断断续续地笑着,艰难吐字道:“凭你……这江山来路不正……全天下都知道你这皇位是从朕手中、从朕这里……夺来的!裴氏煊赫百年,沙场征战捧的一腔赤胆忠心……全毁在了你手里……!若裴氏祖先泉下有知……咳咳……不知道会不会打死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裴哲眉头深深拧起,指下用力:“……你……”
“可是被戳到痛处了?嗯?裴大将军?”苏谨似乎对自己被掐红了的那处毫不在意,只挑衅地扬了眉,嚣张地笑道,“只要你将那些人放了,朕……便为你写一封禅位的罪己诏,叫你这皇位得的名正言顺,再也不虞这天下悠悠之口。”
裴哲凝视了他一阵儿,过了许久,却道:“今日只来看一看你近况如何,顺便告知你一些事情。别的,一概不谈。”
苏谨愣了愣,道:“你这是何意?”
“意思是……”裴哲凑近了他,微眯了眼睛,“……方才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莫要妄想。”
“……等等!”
苏谨猛地一颤儿,瞳孔微微缩紧,连忙去抓裴哲。裴哲甩开他的手,朝着来时的路走过去,一言不发,竟看也不看上他一眼。
苏谨慌乱扯着他的衣袖,脚步踉跄着向前扑去,跪在地上:“……慎之!裴慎之!你不就是想逼我服软么!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要我,这身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