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骋真的后悔极了。
他浑身疼得发抖,背上都是刮伤和划痕,擦拭的时候感觉痛得钻心。
——他一想起自己往那马身上套绳索,就想给自己一拳,自己救谁不好,救这个荒诞的狗皇帝,还赔了半条命进去。
现在,他和这个李崇郝,被那疯马一路奔驰,给带到了山腰上,马把他们甩了下来,拍拍屁股就不见了,留下浑身是伤的他们俩。
身边树从极高,遮蔽视线,身边偶尔探出的几簇树丛,叶枝如针,刮在身上,像是锐器刮过一般,徐羡骋浑身痛得难受。
他望向身边的皇帝,那李崇郝现在哪有皇帝的样子,披头散发,一身华服划得破烂,上面全是血渍,还丢了一只鞋,远不似来时神气。
“你把衣裳脱了,”徐羡骋没好气道,他本就恨极这所谓的中原皇帝,在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愿讲什么客气,“这五爪蟠龙,明目张胆的,是等着别人认出来么?”
——他们虽然沦落至此,需要折返去找御林军,一路上仍然需要提防追兵,若是被额尔齐玛的军队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那李崇郝想换衣服,又顾忌着他。
徐羡骋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意识到李崇郝在想什么,“呸,”他怒道,“我要想Cao你,早就把你屁股Cao开花,还和你在这儿客气什么?”
李崇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如何敢这般对朕说话!”
“还在摆皇帝的威风?”徐羡骋冷笑,“我看你做了皇帝,真是天下人之劫难,荒乱酒色不说,还信任jian邪,巡游无度……”
李崇郝面红耳赤道,“住口——”
徐羡骋哼了一声,“比起和我逞能,不如回想一下来时的路,怎么走出这山,不被游兵发现。”
那李崇郝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心高气傲,没受过这般的对待,“朕……我记不住了。”
徐羡骋被那马拖着,昏了一路,自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早知朕便呆在狄恰,也不会遭此大祸了。”李崇郝道,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你在狄恰,已经把那儿翻了个地覆天翻,”徐羡骋道,“先是胡乱指挥,开炮放走额尔齐玛,甚至还强抢世子妾室,怎么好意思说若呆在狄恰就好了,脸皮比狄恰的城墙还厚,是如何能说得出口?”
李崇郝愣了一下,正色道,“是那许清告诉我,李瓀那厮,因玛尔罕家道中落,常欺辱妾室,朕觉得她可怜,才命人……”
徐羡骋愣了一下,“我在狄恰这么久,从未听说过这事,那死太监真不要脸,人家夫妻举案齐眉,他就在后边嚼舌根,”他冷笑着,“就算你是被哄骗的,自以为是救风尘,做了桩美事。那日子久了,你看不出玛尔罕一直郁郁寡欢?”他啧了一声,“或者说,你心里其实清楚,只不过任由那些太监欺上瞒下,骂名他们承担,美事你一个人独享罢。”
“够了!”这话诛心,李崇郝道,“你住嘴!”
徐羡骋冷笑了一声,“这么不爱听,我每天都给你念念。”
李崇郝想打他,见徐羡骋比他高壮,只得郁郁收回手。
徐羡骋见他这幅窝囊样,心里更气,他站起了身,“把衣服换了,就穿那死人身上扒的衣服,待会儿我去找路。”
徐羡骋离开后,听见身后的李崇郝踢了一脚身边的树,又嘶地一声,捂着脚哎呦起来。
徐羡骋冷笑一声,没理李崇郝。
徐羡骋离开了,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孜特克,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暴雨的夜,孜特克在帐外,和他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孜特克肯定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情了,徐羡骋想,那叔叔心里该多担心呀。
他难受得要命,又开始胡思乱想,他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孜特克得知自己失踪的焦急模样,他想,也不知道叔叔在军营里,有没有来找自己,有没有忧虑得吃不下饭。
徐羡骋越想越难受,捂着伤蹲下来许久,才喘匀气儿,他心慌极了,使劲拍了拍脸,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
无论如何,为了孜特克,徐羡骋想,他爬都要爬回去。
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叔叔,正躺在那兀人的帐里,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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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涌进一股清风。
帐帘被掀了起来,那铃铛叮铃作响,外头的声响清晰起来,隐约传来牛羊的叫声。
孜特克睡醒了,摸了摸自己胸膛上的布,那布沁出了血。
“好点了儿了吗?”有人笑意盈盈地问。
孜特克深吸了一口气,忍着那闷痛,费劲地抬起头,撑起身体,“嗯,好上不少了。”
“前几天啊,真是吓死我了,”那姑娘道,“我晚上来看你,都要摸摸气息还在不在。”
来人一身靛青兀袍,梳着兀人特有的发髻,颊边垂下两条小麻花辫,鼻上的雀儿斑十分俏皮可爱,不算漂亮,身材却很康健有力。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