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还夹杂着另外一个家伙穿着迷彩四处追猪赶羊的场景——居然还有几张部队表彰他的照片。那个家伙的脸被晒得越来越黑,穿着军靴各种姿势拿着枪,那口大白牙也越来越亮。
“这是恒恒在西区的照片吧?”
又翻了一页,母亲又笑道。
是了,这是父亲很爱看的一张照片——几个战士站在界碑前的合影。雪地茫茫,几个年轻人穿着厚厚的军棉服,带着厚厚的棉帽,都拿着枪站在界碑前,风大雪大,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大家都穿的一样,要不是喻恒举着大拇指眯着眼那得意的气质过于豪放,以至于和其他几个端着枪一丝不苟警戒的战士气质差太多,大家还真的认不出他来。
他们中间的界碑倒是已经被擦得干净,露出了上面鲜红的字体。
“中国
12892”。
父亲的视线落在那鲜红的界碑上,微笑不语。
“可惜恒叔叔不在,不然现在他又该说他当时是怎么爬雪山过草地去维护界碑了,”小男孩早已经凑到爷爷身边。男孩子大概都会有些武侠情怀,喻成小小的脸上充满了遗憾,“恒叔叔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呀?我都有点想他了。”
“快了。”
奶奶笑着低头摸了摸他的头。
主位的男人垂眸看着照片,依旧含笑不语。
“首长,专线已经通了,可以通话了。”
门突然开了,警卫员带着一丝冷风走了进来。
男人站了起来。
“阳阳你进来。”他声音沉稳。
冬(7.圣人之道)
7.父亲
门关上了,餐厅的热闹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这是父子独处的时刻。
当父亲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气势从他身上发散了出来,犹如实质,难以掩盖。
是几十年的蕴养和积聚。
喻阳站在旁边,垂眸感受着这一切。父亲常年接见各级人士,形象有专门的团队搭理,镜头前,永远,也必须神采奕奕——可是他知道,父亲这几年常为国事操劳,劳心劳力,头发早已经花白。
圣人之道,以其无私,故成其私。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父亲是圣人。
父亲也不是圣人。
但是,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自己和父亲之间依旧还隔着千山万水。父亲为国操劳,毫无私心,品德高尚令人高山仰止——各种手段当然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敌对势力的造谣中伤也从未停止。可是于自己,他依旧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自己最后能走到哪里?
就算有父亲的庇护,自己依旧需要无上的时运和机缘。要知道三分天定,哪怕他现在已经拥有权力——可是还远远不够。
他的前路,依旧多艰。
“大哥。”
爹地的声音已经从屏幕里传来。喻阳神色不动,又跨了一步,站在了父亲的身后,果然那边的声音又传了传来,低沉又稳定,“阳阳。”
“伯父,大哥,新年好——”躺在病床上的人声音虚弱。
哪怕还有三个小时就是新年,接到指示的S城依然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在病房架好了特别专线。
喻阳眯眼看着屏幕,屏幕里病房那边一片洁白,爹地坐在病床边,两鬓斑白,神色还算沉稳;恒恒已经醒了,看起来精神还行。
妈咪不在。
也没人问她。
那边没提——父亲,也没问。
不过只是聊了几句家常。
父亲问了一下侄子的身体,爹地说了一下治疗情况,又提了下哪些人来关怀过——这几天那边其实人庭若市,只是大部分被拒了,未曾得见天颜。现在能获得当面提名的不过政府军委的三五个大佬。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视频挂断了。
屏幕熄灭了。
父亲坐在椅子上,表情似在沉吟,一言不发。
喻阳站在他旁边,低头垂眸看着书桌上那本微黄色的封面——《**参考》,书籍下面还有一堆红头文件,最上面写着,“中XXX办公厅关于……的批示”,父亲似乎还没看完,上面未有批复。
“阳阳,”
父亲沉吟了半天,声音沉稳,终于打破了沉默,“恒恒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冬(8.对答)
8.
终于到了这个时刻。
父亲亲自问话。
喻阳垂下眼眸,神色却平静。父亲位高权重日理万机——手里应该早已经掌握了很多情报。
却还是在问他。
此时此刻,他站在父亲面前,依然会和其他人一样,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哪怕,已经知道,是“父亲”。
“爸,”
组织了一下语言,喻阳开始慢慢沉声回答,“情况已经初步查明,是Z省无业游民赵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