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泪】
2022年3月11日
深秋清晨,寒气如刀。
金陵府的一条小胡同里,落叶铺满了地上的青石。
几只寒鹊正在枝头叽喳闲聊,忽听吱呀一声,巷底一户人家的大门从里面推开了半扇,走出一个人来。
寒鹊吃了这一惊,扑愣愣飞走了,只余空枝不住摇曳。
只见那人约摸二十六七岁,面如满月,肌肤白皙,一条粗油油的辫子盘在头顶,辫梢用一根红绳绑了,虽然满脸胡茬,依稀仍能看出几分昔年的富贵之气。
身上的旧大红棉袍面料是上等湖绸,虽有几处破损,也都被人细心织补得看不出多少痕迹。
他胳膊上挎着一只篮子,手缩在袖筒里。
出得门来,先抬头看了看天,才回身将门关好,低头向胡同外走去。
那人出了胡同,过了灯市,又上了清河桥,拐过大柳树,便到了西菜市。
在西菜市上逛了几个来回,买了一把芹菜,两个萝卜,半个冬瓜,又买了两尾咸鱼,看看日头慢慢爬到了树梢,便离了菜市,向东行去,过不多远,迎面挑出一个酒招,上书「史家老店」
四个大字。
那人走进店里,这时刚刚开门,还没有客人。
那人找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坐下,把篮子放在桌上,早有熟识的小二上来招呼:「二爷,您来了,今儿个还喝女儿红?」
那人摇摇头,道:「今儿个不要女儿红了,来上半斤白干就好。」
小二答应一声,转头去了,工夫不大,托上来一个酒壶和一个酒碗,放在桌上:「二爷,您慢用。」
那人点点头,取过酒壶来,倒了一碗白干,端起来抿了一口,只觉苦辣之气直冲头顶,不由闭上眼睛,缓了一缓,才又接着小心翼翼地抿起下一口来。
如此一点点抿了一会儿,不觉已半壶下肚,脸上泛起几分红晕,他放下酒碗,望望门外街上穿行人流,若有所思。
许久,又端起酒碗抿了起来。
一壶白干饮完,日已正午,那人结了账出了门,慢慢摇晃着往自家走去。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又回到胡同里自家门前,抬手拍了拍门。
片刻,大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银盆似的少妇面庞。
那少妇见是自家男人回来,忙将门展开,将他手上篮子接过,闻得他身上酒气,不由心疼,道:「宝玉,以后出去,少喝一点就好,不要喝坏了身子。」
原来这男人便是昔年的怡红公子贾宝玉。
贾宝玉少年之时,正值贾家如日中天,所谓白玉为堂金作马。
贾宝玉自幼在脂粉堆中长大,受一众姐妹和老祖母宠爱,好不逍遥风流。
不意数年之前,贾府被抄,祖母气死,父亲贾政下狱后不久也死在狱中,一众姐妹或被卖入勾栏,或远嫁他乡,只留得贾宝玉带着薛宝钗和林黛玉二人无处可去,没奈何变卖首饰,在此处赁房居住。
贾宝玉自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晓经书不懂营生,到了眼下这步田地,仍是不愿读书考取功名,只是每日借酒浇愁,过得一天便算一天。
当下听得宝钗话语,不由笑道:「这点薄酒能奈我何,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妹妹可起来了么?」
宝钗一边侧身让他进门,一边道:「起来了,正梳洗着。」
反手关上院门,自去厨下收拾午饭。
贾宝玉踩着院中落叶走进西屋内,见林黛玉正坐在梳妆台前用一把木梳对镜梳理长发,便笑嘻嘻地过去,从身后搂着林黛玉低头亲了个脸,道:「一早上不见,可想我了么?」
黛玉头也不回,对镜笑道:「想个大头鬼也不想你。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宝玉也不气恼,笑道:「大胆,口出狂言,今儿个就好叫你知道二爷的厉害。」
说罢,沉腰伸臂,将黛玉从梳妆台前抱起,便向一旁的半旧红木床走去,黛玉娇嗔佯推了他几下,已被轻轻放在床上,床上半旧的鸳鸯被尚未收起,转眼二人又在床上滚作一团,将鸳鸯被蹂得愈加散乱。
约摸过了半盏茶时分,黛玉才赤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贾宝玉已滚在一边呼呼大睡。
这时宝钗推门进来,见此情状,并不诧异,只对黛玉道:「午饭备好了,快些来用。」
黛玉张着大腿,下身黑压压一片密林正对宝钗,并无羞色,只顾低头用一块黄绢抹拭着下身秽物,道:「知道了姐姐,我擦擦这些劳什子便来。」
宝钗应了一声,出门自去了,林黛玉擦净下身,穿好衣物,顾不得梳理一头乱发,拖着两只棉鞋出了房门,来到厨下,薛宝钗已备好了一碗萝卜炖冬瓜和一条咸鱼、两碗米饭。
二人知贾宝玉这一觉要睡到傍黑方起,便自顾吃了,收拾停当,又回屋中梳洗打扮起来。
宝钗换了一身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戴了一支银钗,扑了香粉。
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