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出手
正堂中一片议论之声,而申屠殇则跟着乔殁走向内堂山庄为他准备的房间。
斗笠破损之後,申屠殇的身份已经无法保密,因为来时欧阳俊跟申屠殇打过照面。
乔殁上台叫走申屠殇时申屠殇无法看懂二哥的表情,但是他很清楚当明大人也认出来自己之後,他的脸只比久未见光的chaoshi房间还要Yin沉。
不过这些都不是申屠殇所在乎的,乔殁并没有给罗壑交代什麽,所以当申屠殇获胜之後一言不发的走下台,则令场间众人鼓噪起来,连内堂也能听到正堂中的吵闹声响。
走进屋门,乔殁示意门口山庄侍卫离开一下,等人都离开之後他才关上屋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三弟。
眼望瘦削却难掩其英俊长相的二哥,申屠殇苦笑一下,四处望了望,也不多说,拿起乔殁包裹中的一件衣服穿上。
“回去後我去找刘康。”穿着衣服的申屠殇说道。
乔殁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必了,现在我不是担心这件事情。”
申屠殇眉头一皱,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乔殁所言:“你是说今日之事?”
“不错,你没有跟着我来所以不清楚。欧阳俊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他绝非大jian大恶之人,但是为何在明大人喊了他的名字之後他会有那种反应,为何在已经输了的情况下,还要舍弃军人的尊严向你偷袭?”
申屠殇侧头想了一会,然後英俊的容颜面色一冷,眼睛微眯的盯着乔殁,轻声却不掩寒意的说道:“他们想杀了你?!”
乔殁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才启口说道:“不要告诉大哥。”
“我明白。”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两下极轻微的敲门之声。乔殁与申屠殇对视一眼,走到门前打开门,眼见着门外一个用丝绸包裹住头部,身形瘦弱的男子静静的站在门口。
就在乔殁心里纳闷此人是谁,为何会到这里时,申屠殇却是眼睛直盯对方反射着水波般亮丽色彩的微褐双瞳,末了猛的站起身来,嘴巴半张,浑身竟然微微颤抖。
察觉到申屠殇的异样,乔殁让过路,请那人进来。那人站在门口,看着英俊的申屠殇,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三人均没有移动,场间氛围变得有那麽一些古怪,直到申屠殇下定了什麽决心,毅然决然的冲到门前霸道不可抗拒的抓住那人的手将他拉进了屋中。
不等那人出声,申屠殇双手轻捧那人头颅,将那难看的裹头丝绸解下,露出戈京肤色雪白的脸庞。月余不见,戈京似乎越发的瘦了,以前那圆润的脸庞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线条分明的脸颊,左眼上的那道难看黑疤已经脱落,裸露在外的则是微微发粉的直直的印迹。当初伤他那人看得出来下刀极快,因此戈京脸上的疤痕细而不歪,比之申屠殇初见其受伤後的样子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轻轻抚摸着朝思暮想之人变了形的脸庞,手指滑过戈京下巴上薄薄的一层胡须,眼睛扫过他乾涸的嘴唇,申屠殇心中一阵酸楚涌上,就此紧紧盯着戈京如往昔般明亮的双眼不再移开。
眼睛依旧璀璨如同星辰,可是在那镜湖般的反光之下,分明是一股令人心酸的黯淡和哀恸。当申屠殇直视他的双眼之时,戈京浑身一震,微褐的双瞳竟然下移,没有与申屠殇直对。
申屠殇读出了他眼中那抹黯淡从何而来,手摸爱人的脸颊,背负杀父血仇的他也生出了一种犹豫,犹豫与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去抚摸面前这个被自己在心头上深深捅了一刀的男子。可是这抹犹豫很快消失无踪,因为心底那近乎与生俱来的烈火般的爱意终於完全占据了申屠殇的身心。
“天儿。”亘古未变的温柔呼唤从申屠殇的嘴中发出,而听到这声呼唤的戈京面色惨白的缓缓抬起头,与申屠殇的双眼对视到了一起。
起先是一阵恍然和无助,仿佛戈京没能第一眼认出眼前的到底是谁,逐渐的惘然消退,一股火热的情绪像被掩埋在深海中的石栗被无形的吸引力拉至海面上,但当这份不输于申屠殇的炽热情感浮出水面之时,一道从天而降的霹雳准确无误的击打其上。
爱意几分,痛楚就有几分,那块携带着直能烧尽整片汪洋的火热石栗猛然变为撕心裂肺的痛楚从戈京明亮的双瞳中散入到他的全身。这抹痛楚似乎已经融入到戈京的血ye之中,就见俊朗男子面现痛苦之色,瘦弱的身躯更是在申屠殇的面前掩饰不住的颤抖起来。
当这抹痛苦浮现,申屠殇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戈京眼中的坚毅,他在忍着,他在拼尽全力的想把记忆中的那段惨痛经历遗忘,可是这段经历是那样刻骨铭心,已经如同申屠殇本人一般深深烙印在他魂魄之中,此生此世都无法消除。
而人痛到极处,那Jing神上的折磨就会无情的将人的心智一层一层剥离,直到最後让这个人沉浸在哭泣和癫狂之中。可是最令申屠殇痛心的是,明明可以看见戈京眼中哀恸,戈京却倔强的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落下泪来,由着那折磨人的痛苦在没有泪水的消弭下毫不留情的用剑刃戳着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