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有找我帮忙的地方,也只管说。别的事我不敢说,要说是要我跑腿,我这两条腿,倒是很便利的,说走就走。”说着,倒是真的壹样,将自己的腿拍了两下。
刘厨子也斜着眼睛,向他微笑道:“我将来或者有事会拜托你的。其实,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什麽要紧。”
说着,端起酒碗来,喝了壹口,又拿了壹块五香豆干,在手里撅了吃。张三贵道:“你有话只管说,能帮忙的,我壹定帮忙的。若是像你这样的郑重着不说,倒显得我们生分了。”
刘厨子笑着,又端起碗来,喝了壹口,想了壹下,笑道:“实不相瞒,我想弄壹个女人。”张三贵道:“哎,我当什麽事呢,这麽郑重其事,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是要姑娘,还是要寡妇?我都可以帮你找找。”
刘厨子笑道:“并不是要那样大场面,我只是想弄个女人消消火。”说着,又斜了醉眼笑起来。
张三贵道:“我虽然在这洛青街上很是熟络,可是这条路子,我就壹点不认得。街上有的是卖货,你不会去找吗?”
刘厨子笑道:“若肯要这路人,我还同你说什麽呢?那个牙行夥计陈德夫,就走了这条路,弄下壹身的杨梅疮,我可不敢试。”
张三贵有些警惕的道:“除了这样的人,那我就不晓得怎样去找了。”
刘厨子手按了酒碗道:“姐夫你壹把年纪了,连这些事都不知道?我就晓得这大堤後面那马家婆婆家里,是个吊人的地方。”
张三贵道:“怎麽叫吊人的地方呢?”
刘厨子笑道:“我倒不相信,你连这壹点都不懂。好比说,在街上看到那北方来的女人,或者是乡下来的女人,她们或者是卖鸡蛋的,或者是卖罗汉豆的,你觉得哪个人不错,就告诉马家婆壹声,她就可以引你和那女人在她家里成其好事了。”说着,张了嘴笑。
张三贵道:“这话不太靠得住吧!难道北方女人和乡下女人上街来做买卖的,都是这路货?”
刘厨子道:“自然有不是的。可是你要晓得现在北方来的女人身无分文,乡下来做买卖的女人,也无非为了几个钱,有钱去勾引,加上马家婆婆那张嘴又会说,不怕你是穷人不上钩。”
张三贵听到这话,接连喝了两口酒,没有作声。刘厨子毕竟年纪不大,又笑道:“我知道这後街小巷子里还有壹家,只是没有人引见,我不敢撞了去。”
张三贵觉得应该管壹管这小舅子,於是道:“你小小年纪的,还是好好攒钱找个正经女人罢,你说的这些事情都不靠谱,隔几天我和你姐是要托人帮你找个老婆了。”
刘厨子也是个识相的,於是道:“姐夫你真帮我找啊,那姑娘寡妇都可以,不要脚太大太老太难看的就行。不多说了,喝酒。”
俩人喝完回去後,张三贵被刘氏好壹番修理,连带着将刘厨子也骂上了。刘氏也是个利落人,知道了事情原由後,马上决定托媒人为刘厨子找个老婆。
这天王媒婆带着壹个身材颇为高大的女子到了院子里,这女人面目平平,无甚姿色,但端庄稳重。刘氏盘问查清了这女子的底细,原来这女子是山东人氏,叫宋淑兰。家中靠父亲教私塾为生,因北方捻军及土匪大乱,哪还有人读书?故无法维持生计,只得南下投亲靠友。
宋姑娘母亲则是洛青镇王家的小妾所生之女。当年宋先生京城应试时,结识了王家公子,两人都名落孙山,同病相怜结为好友,宋先生到洛青镇游玩时,王家财主老爷看中了宋先生的人品,於是将女儿许配给宋先生。王家本是洛青镇第壹大户,但也是受打击最大的壹家,诺大壹户人家人丁零落,壹点余族至今在上海还不敢回来。
宋氏父女二人本来是来投靠亲友的,没想到王家都在上海还没回来,但宋先生现在重病无钱医治,宋姑娘於是自做主张托人做媒将自个嫁出换些钱给父亲治病。
刘氏查清底细,回房对刘厨子说:“这可是位正宗的黄花大姑娘呢,家室清白。姐帮你出些钱,就她了。”
刘厨子不高兴的道:“这女子脚这麽大,人高马大的,又长得不好看。”
刘氏不满的道:“好看能当饭吃?”
刘厨子道:“我反正不要她。”
姐弟俩争执起来。
宋姑娘和王媒婆两人在前院里的等着刘氏的消息。
宋王两人正候着时,翟牯和钱先生却回来了,两人看见两个陌生女子在院里,有些奇怪。宋姑娘倒是知书达礼的,见过些场面,看人还是有些眼力,知道可能是这家主人,於是落落大方的向翟牯钱先生行礼问候了。
这时刘氏出来了,忙着向解翟牯解释了原由。翟牯想到自家父母,心中那根弦忽然恸动,决定帮助宋姑娘,叹道:“宋姑娘如此有孝心,这钱我帮你出了,你原不必如此这样的嫁人的。”
刘氏心里暗暗松了壹口气,刘厨子生死不肯要这姑娘,本来就怕不知如何向王媒婆开口,现在有了如此壹个台阶,正中下怀。於是道:“宋姑娘这般的人品,我弟弟原本是配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