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卢宝也知道此事瞒不住,靖国公不问,就当无事罢了。所以现在,就算叫人知道了自己就是宝月坊的掌柜,豆卢宝也懒得去交代莫要外扬。豆卢宝掂量着,这狄秋行事凭的是‘邪不压正’那一套,用金银收买她封口是无意义的事。索性,豆卢宝也不争辩,大方默认了,自己就是宝月坊的宝掌柜。不过,靖国公听说了狄秋在靖国公府的事迹后,对狄秋的行事大加赞赏,更是把监督豆卢宝禁足的事也托付给了狄秋。狄秋是个最最铁面无私油盐不进的主儿,现下,就算是白日,豆卢宝也不能出这靖国公府了。宝月坊的生意有伙计打点,但是眼看离与画师约定的日子将近,这出不了府,还如何办事?豆卢宝休养了几日,调整好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乌满。那日的箭上淬了毒药,南疆人最擅制毒解毒,听说那索图只闻了闻箭头后一个时辰内就配好了解药。因为药性,前几日乌满都昏睡着,豆卢宝也没有去叨扰。这日,听说乌满醒了,豆卢宝才去探望,当然不是空手,自从那夜风波后,皇后便每日都会让人送来滋补品。滋补品总要有人送的嘛,而且,重点是不必自己破费。这不,豆卢宝拿着不要钱的上好燕窝去看望乌满,借花献佛这种事,豆卢宝最乐意做了。说到底,豆卢宝心里有愧,要不是自己贪玩领着人家逛灯会,说不定还不能碰见这倒霉事儿呢。而且,虽然当时情况混乱,但豆卢宝很清楚,这一箭本该是扎在自己身上的。亲自来送,也是情谊。乌满的屋子里依旧挡着窗帘,明明是白日却依旧昏暗异常。刚迈进去,豆卢宝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又看到乌满病恹恹地靠在床上,豆卢宝心里不由一沉。照例屏退了其他人,没等豆卢宝放下食盒,不想那乌满先急着开口问豆卢宝:“那狄秋都问你什么了?”一听这个,豆卢宝的脸立刻就苦了,委屈道:“被那狄大人审问了一遍,怎么到你这还要再来一遍吗?”见乌满急着想知道,豆卢宝便道:“就是那夜带你出去的事儿,一五一十都说了。”乌满点点头,道:“想来也无妨。”豆卢宝玩笑道:“难道你就没想过,是我诳你出去,要害你?”乌满轻笑道:“若你真想害我,凭你我力量之悬殊,你早死了八百回了。”不错,想来身体恢复得还不错,还有力气取笑别人。“你饶了我,可不要再提那夜的事,”豆卢宝道,“那狄秋大人的嘴就跟那炮仗似的,我又怕说错话,炮仗的每个响儿我都得仔细听着。被她审一遍,就跟在那滚水里涮过一遍一样。我都快累死了。”豆卢宝放下食盒又道:“你若真想知道我说了什么,不如直接问狄秋要笔录,我可不想再遭罪了。”这人还是这样,话多,习惯了乌满倒不觉得讨嫌。反而豆卢宝这个样子,乌满其实是有些羡慕的。豆卢宝坐到乌满边上,极殷勤地盛出一碗燕窝。豆卢宝道:“我听下人们说了,你这几日胃口不好,这是宫里送来的炖好的燕窝,我想着,你这几日定是天天被灌那苦药,喝点甜汤最好,这冰糖燕窝清香扑鼻,最适合养伤了。”说罢,将那一小碗燕窝放在乌满手里。“我可知道你担心什么,”豆卢宝又拿出一个小碗,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你放心,宫里层层把关,断不会送来脏东西。而且那铁面狄秋也试过了,无毒。你看,我这也喝一碗,也算沾了你的福气。”乌满只看着豆卢宝说完话,自己又喝下一大口甜汤,转眼又盛了一碗。敢情大半的滋补品都进了豆卢宝的肚子。这人脸颊有淡青色的淤痕,想来是那天被自己狠狠拧了一下,又挨了一巴掌的缘故。那时候事态紧急,乌满下手极重,想来豆卢宝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她一定不好受。乌满忽生出几分不忍,伸手轻抚上了豆卢宝的脸颊。豆卢宝吓了一跳,很久没人对她做出这般亲昵之举,她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仿佛被神咒定住了一般。“抱歉,事发突然,我自小练武,下手没轻重的。”乌满说道。“原是因这个,”豆卢宝笑道,“没事儿,不疼,过几日也就消了。”乌满叫豆卢宝去箱子里翻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口袋,那布口袋拿起来叮咣直响,一听便知里面装了些瓶瓶罐罐。乌满从里面翻出一瓶墨绿琉璃瓶,将其递给豆卢宝。乌满道:“这是我南疆治疗瘀伤的药酒,你一日擦三遍,这脸上的淤伤两日便能好。”早听闻南疆医术虽与中原医术不同,但却有奇效。豆卢宝一边谢了一边又道:“这药酒你就这一瓶吗?”“这个只剩一瓶了,”乌满叹道,“你不会是想拿出去卖银钱吧?”“你怎的这样想我?”豆卢宝惊呼,“那夜你面见我们皇帝,跪了能有大半个时辰,你腿上定有淤青一类的伤,我是想着,万一都给我用了,你用什么?”豆卢宝说着,便大着胆子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捏了一下乌满的膝盖,见这乌满脸色不改,但神情却紧绷了几分。“少主,你可真能忍,”豆卢宝说道,“且这几日,你喝的定是固血作用的汤药,内服倒也罢了,若不用外用的药,这瘀伤又怎么能好?”乌满定定看着豆卢宝。豆卢宝叹口气,把那一小瓶药酒放回乌满手上,道:“想来那索图虽是个得力的人才,但如今看来却不是个细心人,你若自己再不珍重自己,便如何活蹦乱跳地回去做南诏的国主?话说回来,你也不过十几岁,好好的南诏少主被送来这异国他乡。寄人篱下,若是换了我,定是极委屈的……”乌满自认是个坚毅之人,她也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