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余博没想到七杀竟会出楼让形势逆转,更没想到张承安关键时刻,死在了松烟手中。
程复的院子离张承安的有些距离,加上暗中培养的人有一部分藏在外城,只有他亲自出面才能调动,所以没有立刻察觉张府的变故。
等他回来时,张长老的宅院已经烧了大半,本该集结的人手也不知所踪,程复这下又懵了:“这、这是怎么了?快进去看看。”
他身侧的几名手下立刻冲进张府,没多久手下折返,回道:“禀长老,府内上下空无一人,房间好像被洗劫过,只有……”
“只有什么?”
“只有厅堂里有两具被烧焦的尸体,看样子像是张长老和那个叫松烟的小厮。”
“什么?!”程复大惊失色,“你说,老张死了!”
“看身形和饰物,应当是张长老无误。”手下问道,“长老,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程复一甩袖子,“散了散了,都回去睡觉,今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转身离开,留着一群手下面面相觑。
许久,领头的回过神,艰难地摆摆手:“散了吧。”
众人:“…………”
有了七杀助阵,这场战斗结束在次日凌晨。“余博”在混战中身亡,邱鹏一被北凉生擒。
大火扑灭后,余烟绕着晨雾静待被朝阳刺破的那一刻。
九卫的人收拾着残局,阿金阿银忙着清点损失。
阿银看着那些打碎的瓷器,烧毁的房间,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阿姐,钱啊!这都是钱啊!打架就打架,不砸东西不烧东西,觉得场面不够大吗?!”
阿金拿着一个金算盘,听着旁边的人报价格,快速打拨着算珠,淡定道:“没关系,损失的钱财从那两个长老的手里扣。”
阿银脸色立马变了:“哎,刚才那个柱子可是楠木的,一百两太少了,五百两五百两。”
阿金打算盘的手一顿,默默改了数字:“…………”
七杀的蛊楼在内城的左上角,有七层之高,能够俯视整个重霄城。蛊楼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松烟,而他旁边还有一个女孩。
那女孩个子不高,只到松烟的胸口,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怀里抱着本书,有着一副不合年纪的寡淡神情。
在女孩身后还有站着个蒙着面的高大男人,腰间挂着柄弯刀,正是九卫之一的弭与她的护卫。
不远处一个身穿麻衣,蓄着胡子的男人缓步走来。
“结束了?”女孩问道,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嗯。”七杀的步伐没有停留片刻,从女孩身旁穿过,推开门走进蛊楼,只听轻轻地“咔哒”一声,门再次关上。
“走吧。”弭从台阶上一瘸一拐地走下来,竟是有一条腿不利于行,“我们去找狼牙。”
二人从后院直接绕到鹤孤行的书房,书房中只有狼牙与南玿。阿金阿银还在清点物品,北凉则在地牢看管叛党。
南玿看见他们走在一起,整个人都傻眼了。
说实话,他对松烟的感觉并不好。在他印象中,松烟就是张长老买来的玩物,恃宠而骄,昨晚还背主杀人,虽然这么做帮了他们大忙。
“小弭,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快过来快过来。”南玿冲着女孩招手。
弭仿佛根本没看到他,直接走到狼牙面前,道:“让他离开吧。”
“但是……”狼牙犹疑不定。
弭道:“我会和城主解释的。”
“不能等城主回来吗?”狼牙问道,“何必这么着急。”
“松烟死了。”弭道,“阮清不应该在重霄城。”
狼牙听懂了女孩的言外之意。松烟在重霄城多逗留一日,就有一日的变数。他们虽铲除了大部分的叛党,但要想拔出所有异心之人,几乎不可能完成。
弭想要将松烟还活着的消息控制在只有他们几人知道的范围,为了让他离开后,能够完全摆脱这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我会将此事一同修书告知城主。”这便是同意了。
“多谢。”松烟,不,应该说是阮清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这也许是他最真情实意的一句话。
弭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阮清戴起幂篱,冲着几人再次躬了躬身,跟上女孩的脚步,离开了书房。
南玿双手环胸,凑到正在用暗语写信的狼牙旁边,好奇道:“弭怎么会对那小子这么好,还有,他怎么会突然倒戈?”
狼牙的笔顿了顿:“大概是因为想到她自己了吧。”
阮清站在船头,眺望着朝阳浮出水面点亮烟波浩渺,任由寒风吹打他的脸庞,他却仿佛感受不到冷意,心中只有不停翻腾的痛快。
“娃儿,夹板上冷,你穿的单薄小心冻着。”划船的老头劝道,“还是进去坐着吧。”
阮清转头,露出一抹明媚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