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拿笔的手有些发抖,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扭头捂着嘴不断咳嗽,咽喉痒得过分,又干得很,咳起来整个胸腔都在震得痛。
他把笔往桌上一放,弯下腰去卖力地咳嗽,细腿的金丝眼镜往下滑,鼻梁上都是细细密密的薄汗。
白猫被惊动,从他身上跳到地上,绕着他的腿踱步,仰起脑袋望着他,嘴里不安地喵喵不停。
白唯夫在咳嗽的间隙喘着气,稍微直起上身去拿桌上的咖啡。
描着金的白瓷杯在他手里发着颤,咖啡晃动着溢出,他好不容易才将杯子贴上嘴,大口咽下,喉结上下滑动,很快喝完了一杯,在放回桌上的时候,不小心碰着桌沿,瓷杯掉在地上,磕掉一小块下来。
白唯夫冒着汗坐着没动,缓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把杯子拾起,放到桌上的杯垫上,右手拿起钢笔,继续写。
“离了你之后,我才知道你的悉心照料与心灵手巧,我已吊了许多天的盐水,我开始怀念你的‘偏方’。说到这里,我又开始愧疚,我对你了解甚少,以至于知道你从事中医行业还是后来看你给音甀的信才知道。你对音甀的细心叮嘱,叫我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只能愁肠百结。不晓得我这回的病,是不是也有几分‘相思’熬了进去。”
“去”字一点刚点上,白唯夫又开始咳,钢笔划拉一下将纸划开,他丢下笔,撑起身体走到卧房,从床头柜里摸出几瓶药,不知道倒出多少粒,闭着眼丢进嘴里,干咽了下去,又引起一阵咳嗽。
白猫紧跟在他身后,怯怯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脚踝。
白唯夫顺势坐到地上,靠在床边,脑袋枕在床沿边,仰着头丝丝喘气。
他从西装马甲的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是曾经时安递给他擦身上的水的,很厚实,软软的棉质,揣在胸口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缓缓抹了抹额上的汗,垂手拨开脚边的猫,撑着地面站起身,又走回书房。
白唯夫看着被划开的信纸,从抽屉里重新抽出一张,坐回椅子里,把信的内容誊抄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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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保卫室的大爷上门来拿的。
大爷接过信,仔细看了看他,轻声问道,“白先生,您今日服过药了没有?怎么气色看起来比昨天还要差?”
白唯夫拧上墨水盖,抬头看他一眼,清了清喉咙道,“别担心,刚吃过,我柳絮过敏,往年都这样的,你去吧。”
大爷收起信,走前又叮嘱他有不便出门的事就叫他,白唯夫在书房内应一声,大爷转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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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这次时安很快就回了信。
白唯夫夹着烟,抖掉长长的烟灰后,拆开信封取出来读。
依旧是一张纸,上面只有两句话,一句“一日两次,一次二两三钱”,一句落款。
白唯夫把信封一倒,里面滑出来一包分成四等份的药,还有一张写着中药清单的纸条。
白唯夫捧起那包药,眼底笑意渐浓。
他就知道,时安是个顶心软的人。
白唯夫带着百分的乐意去找人煎药,他一边写着稿子,一边期待着那碗药。
戴青听说他已经有月余未出门,还以为有什么事,买了些水果和补品就过来了。
白唯夫看她把两手袋子往茶几上一放,将倒好的温水递给她,笑道,“青姐破费了,这大张旗鼓的,叫我觉得自己住在医院,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呸呸呸。”戴青白了他一眼,走到沙发边坐下,“你把活动都推了,又不交稿,我过来看你闷在家里做什么。”
白唯夫在她对面坐下,“哎,这阳春柳絮愁煞我。”
“又是过敏?怎么前几年不见你这么严重?”
白唯夫从烟夹里取出一根烟递给她,戴青接过,他又自己点上一根。
“可能今年年初没注意保养,又淋过雨,身体防御变差了吧。”
“过敏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要不去医院住一段时间,好好看看?”戴青说的是真心话,她刚一进门,就发现白唯夫的脸色史无前例的差。
白唯夫笑笑,“不用去医院,我有我的私人医生。”
戴青环视了一下这房子,“你什么时候还请了私人医生?谁呀?靠不靠谱?西医还是中医?”
白唯夫听她问完一长串,推了推眼镜道,“中医,我的病,只有他能医。”
戴青靠上沙发椅背,以女人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她也点起烟,抽了一口,试探道,“是那个人?”
其实是哪个人,她也不清楚,但她知道,白唯夫心里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差点扼杀了那个孤高的白唯夫。
白唯夫无声笑笑,算是默认。
戴青吐出烟圈,舔了舔鲜红的嘴唇,细葱的手指摸了摸弯弯的眉梢,“你别把自己弄得太绝了,唯夫。”
白唯夫含糊应一声,然后又道,“对了,等这柳絮都歇停了,我打算出趟远门,那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