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我的
头很晕,胸中一阵恶心,趴在旁边的马桶边上呕吐了起来。
然而,我吐出来的,并不是早上胃里的食物,而是鲜血,滚烫而火热的鲜血。
如果是换了旁人,看到自己吐血的时候一定会大为惊慌,但这时,我却一点也不
意外。仿佛这件事情就是我一直期待一样,我只觉得我吐出的血液很美,就像是
在用红色的朱砂作画一般,慢慢把整个院子,都涂成了红色。滚烫的血液,似乎
正在把整个院落熔化,熔化成一种带有腥臭味的液体。
「别急,先喝一点水。」身边盈烟的声音把我如梦如幻的状态惊醒了。她一
边替我按压着背心,一边将一碗水送入我的嘴里。我侧目看着身边的女人,才突
然意识到,自己趴在水缸边,吐出来的并不是鲜血,而只是腹中还没有的食物而
已。
「怎么了,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吗?」
盈烟见我迷迷瞪瞪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等我调整均匀了呼吸
后才问到:「我一直有个问题,汤贵反复提到说血乳石是充满了欲望的诅咒,这
块石头的诅咒到底在哪里,他到底影响了你们什么。你们所说的那件事情又是什
么,你能说给我么?」
「所谓的诅咒,不过只是大家内心的一种说辞而已。真正的欲望,只是属于
人的内心」我接过盈烟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嘴角说道:「盈烟,你在北镇抚司
衙门的秘密营中长大,对男女之事定然也不陌生。我们当年十五个血衣卫兵卒来
到黑蛟岛镇守血乳石时,都是年轻气盛的青壮年。黑蛟岛对于我那些正在欲念勃
发年龄的兄弟来说,就像是一座独立的牢笼,生活在其中,心中的欲望自然是无
处释放。」
「嗯,黑蛟岛孤悬海外,其中的孤独凄苦自不必说。」
「所以,每过一段时间,我们兄弟三人,就会轮流带着手下分配的四个血衣
卫士兵,离岛去到内陆几天,其实就是给他们下窑子解决心中的欲念。然而,在
这其中,却始终有一个人是例外,这个人就是我这个二弟。」
「这是为何?」盈烟问道:「难道他不喜欢女色吗?」
「不,非也,他也一直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他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他生
来有一顽疾,导致他的某些部位发育迟缓,下体一直宛如孩童一般。他深深以此
为恶,是以虽然三十了,但一不曾娶妻,二也不曾有过房事的经验。没想到,在
我们兄弟分别之后,他竟然能成家生子,这也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盈烟听我说起男人的下体,表情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在北镇抚司,这
些内容自然就是家常便饭一般。只是我说完了后才接话道:「血衣卫解散后,汤
贵回到了旗山大营。部堂大人念及其功劳,保举他为泸州府臬司衙门的一个千总,
直到三年前才因病告老还乡。据调查,他的夫人是在嘉靖二十五年冬天,所娶的
当地一商人家庭之女,二人婚后育有一女,婚后夫妻二人关系和睦,并没有什么
不和的征兆。」
「其实虽然二弟在我们三人之间生的最魁梧硬朗,但其实性格反倒是最内敏
感。」我把信封收起来,递回给了盈烟。虽然二弟的死一度让我很沮丧,但毕竟
多年的牢狱生活,我连我自己的性命都已经不在乎,更何况别人呢?二弟被痛苦
这么多年,此时能够放下,也许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幸事。来了。
「那汤贵说的绮梦,又是什么?」
「那是嘉靖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八的事,」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以为,
我已经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当时发生的一切,却竟然就像是刻在我脑子里一样。」
「八月二十八?那不是汤贵的女儿出嫁的日子吗?」
「是,其实你不不知道是,那天还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就在三十年前的同一
天,我们兄弟几个义结金兰。那本来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旗山卫的人还特地
送来了大量的牛肉和好酒。然而就在那一日的晚宴上,二弟却突然病倒了。我原
本以为他只是偶感风寒,然而后来我替他把过脉后才意识到,他的病,是因为体
内的阴阳失调。」
「阴阳失调?」略通药理的盈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于是问道:「是因为
他从来没有碰过女人吗?」
「是,但不全是。倘若只是因为久居海外,阴阳失调,只需要用针石之术就
可以化解。然而,当时二弟的情况比这个要严重很多。」我看了一眼盈烟好奇的
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