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最清楚,读书是这个男孩唯一摆脱命运的出路,”江单看着时志,道:“作为他的资助人,你一定知道他已经保研了、还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当年,你在他最无望的时刻伸手帮助了他,但又在他即将看见曙光是将他重新推入黑暗。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时志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有的选吗?”
江单反问道。与病重的母亲想比,良善的底线又算得了什么?
时志像是在认真想着什么,良久,才说道:“但他跟警方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想问一句,你们此时聚众审判我,唯一的依据只是这些揣测吧?基于常理的、没有凭据的揣测?”
时远看了眼江单,果然被他说中了,若仅仅是拿冯鑫宇的事情来对峙,没有证据,他果然不会承认。
正巧此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三个人的僵局。
时存直接把车开进了院子,不惜压坏了花园里几棵刚栽下去不久的名贵花卉。他大力敲着门,火急火燎地像身后有鬼追他似的。
并大声叫着时志的名字。
时志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们确定他是‘受害者’?”
“开门之前是,开门之后,你得小心点自己变成受害者。”时远道。
时志听着拍门声一阵头疼,他的两个弟弟,时远是一把锋利的剑,但却是有剑鞘的,尤其现在又被江单握在手里,他的剑刃会使人忌惮,但却绝对不会随意杀人。
但老二却像是一把电锯,不插电的时候岁月静好,一旦通电,见人伤人,见鬼杀鬼,身上连个开关都没有。
而且现在这把电锯显然已开到了最大功率。
时志硬着头皮去开门,话还没说半句,就被一阵大力抓着领口抵在墙上,衣裳勒着他脖颈,他的脸瞬间就憋红了。
“时志你大爷的你把眼线安插到我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你当我是瞎的吗!”
时存劈头盖脸一顿发泄,时志死命拽他的手,好歹能保住呼吸了,才便咳嗽边说:“你就为这个生气?弟弟,过了吧?至于的吗?你年纪还小,我不放些人在你身边,你走错了路我怎么帮你?”
“你他妈给我滚!放些人?除了李嘉你居然还有别的人?爸都说了互不干扰,我用得着你假好心?”
听到李嘉这个名字,时志眼神一动,气场被削弱了许多。
“录音给他听。”时远走过来说道,这样吵吵嚷嚷得没完没了,手里拿着证据,当然就得用,赶快清算清楚,他还记挂着江单下午要回工作室敲下季度行程的事。
时存把一只录音笔拍在玄关上,咬牙道:“听听你的怂狗都说了什么吧。”
随着录音的播放 ,时志的脸色越来越差,如果说最开始听到李嘉承认是时志安排的眼线时,他还在不屑地盘算怎么哄好这个弟弟,但是当后面李嘉坦白受托陷害时远,他的脸色不可遏制地变了。
录音也戛然而止。
“还说在帮我吗,时志?借我的手暗算时远,你可真行啊,你还是个人吗?!你说话啊倒是!”
“我……”时志喉咙发干,他抬头看去,却猛然愣住,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不是……”
“你还不承认?都这时候还想把脏水泼我身上?用不用我把李嘉叫来让他当面再说一次?或者我现在就去叫咱爸过来,我要让他听听,是谁……”
时存说着便真要去叫人,然而一转身,却跟着时志一起愣住了。
时远和江单的角度看过去有遮挡,他们狐疑地探过身子,终于明白了这两个齐齐变雕塑的原因。
门外,春日阳光之下,格心一手挽着她婆婆的手臂,另一手指节苍白地捂着嘴巴,眼里惊疑又惶恐。
尤玉娜年纪大了,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处于茫然之中。
“妈……嫂子,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时存气急败坏的情绪当场被打断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格心眼睛里闪着泪光,冲进门来问时志:“录音里是真的吗?”
她抱着时志的手臂,力道之大,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愿意信他,只要他说一句“是假的”,她会很开心地信他。
但是时志沉默着。
他沉默的愈久,希望流逝地就愈多。
直到格心眼里最后一丝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尤玉娜终于回过神来,她皱眉走近房里,关上大门,将屋里的每个人扫视一番,提着嗓子问时志:“那人说你想害死时远,然后嫁祸到老二身上?”
一句话愣是让她说出了两种情绪,前半句痛快,后半句痛心。
见时志不说话,她又对时存道:“你个小兔崽子从哪搞来的鬼录音,你存心想害死你哥是吧?他才是你亲哥!你想送你亲哥进局子吗!”
正中时存的死xue,他当即也不说话了。其实他今天就是气不过大哥往他身上泼脏水,火气上头就来了,却压根没想他哥真的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