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为何,在这被琐屑事项填充的一天里,苏飞渝虽然身体疲惫,却意外地生出一股不合时宜且空泛的轻快情绪。
仿佛笼中雀闻见从林间吹来的风。
-季家近几年风头正盛,季薄祝又交游甚广,来得多是Y市各界名流。
苏飞渝有些见过,另一些却相当陌生,不过他不是季chao,今后大概与其中大部分人都无缘得见,因此也只是淡淡扫过一眼,并未太过在意那些人的身份。
天边暮色渐沉,乐队开始演奏起舒缓的暖场音乐,等苏飞渝安置好最后一批礼物,转回前厅,晚宴正好开始。
季薄祝最先上台,举着香槟杯感谢了来宾,又语气欣慰地回溯了一遍独子的成长经历,中间还穿插讲述了几件季chao儿时的趣事,而在宾客们善意的哄笑声中,季chao也走了上去,灯光聚集在他身上,身形朗然,英俊矜贵,如年轻而骄傲的公狮,与季薄祝站在一起,已经隐隐有季氏当家人的风范。
苏飞渝立在台下角落,看着季chao姿态得体且不失轻松地致辞,那些流于表面的华丽辞藻从他耳边转过,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每到这种场合,游离感便会找上门来,像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又像纠缠不清的怨灵,将想要逃避的苏飞渝劈头盖脸地牢牢包裹。
又过了几分钟,季chao说完了最后一句祝酒辞,在掌声中走下来,很快又被人群团团围住。
苏飞渝远远看了一会,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小盘点心,寻了个角落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肩膀忽然被拍了下。
“嗨,飞渝。”
方骁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笑着冲他举了下香槟。
“方少。”
苏飞渝转头看见是他,也露出微笑,“好久不见。”
“还真是,快一个月了吧,一放假你人就跟凭空消失似的,想见你可难了,叫季哥带你出来玩他也不愿意。”
方骁半开玩笑地说,低头抿了口香槟,动作忽地一顿,低声说,“诶,你看那边。”
苏飞渝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季薄祝正跟几位面容陌生的中年男人说话,其中一位身边还带着一名相貌清丽的少女,笑容甜美,正歪头专注听着男人们的对话。
“我听我家老头说那是首都来的人,那几个男的都是这一届的新任议员。”
方骁只当在说八卦,“那边有头有脸的可都是政治世家,不过季家确实在政界一直有门路啦……飞渝你肯定比我清楚。”
苏飞渝摇摇头,举起小叉塞了一口糕点:“少爷不会跟我说这些。”
这是实话,他长在季家住在季家,但生意场上很多事知道的甚至不如方骁他们多。
季chao虽然这几年有在或多或少接手家里生意,却很少会在他面前提起,苏飞渝最清楚的不过是季家产业做得很大这一人尽皆知的事实罢了。
方骁也没在意,眼珠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口道:“说起来季哥母亲也是出身首都吧?你看他们这次还专门带了个漂亮妹妹,这是明晃晃在打季哥的主意啊。”
苏飞渝愣了愣:“是吗。”
方骁耸耸肩:“谁知道,我瞎说的,季哥这才满十八,真要联姻也还早着呢。”
他话锋一转,“对了,飞渝,你今后怎么打算的?季哥下半年可就要出国了。”
从昨天到今日,苏飞渝被各色人等无数次地询问这个问题,一遍又一遍,好像真正迎来成年的不是季chao而是他,而一旦自己与季chao分离,一切都会变得扑朔迷离似的。
他心内厌倦,面上却还是同回答其他人一样平淡回复方骁:“我还没想好,顺其自然吧。”
方骁看着他,与得到相同答案的其他人相比,不知为何目光里含了些隐蔽的担忧。
“季哥他也许……”他欲言又止,过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仰起脖子将手上香槟一饮而尽,“算了,是我瞎Cao心,飞渝你以后肯定是要跟季哥一块的。”
真的是这样吗?苏飞渝想这样问,却没能说出口。
方骁略带犹疑的眼神像是扎在他身上,大厅之中灯光如昼,男男女女衣香鬓影,而苏飞渝脚下踩着光鉴照人的地砖,鼻尖萦绕着食物和酒ye的香气,身处其中,却仍然一如既往的格格不入。
-时间流逝,夜幕降临,一轮弯月与几颗疏星挂在暗蓝穹顶中,这一晚风清月明,天气极好,只是Y市一月底的夜晚依旧寒凉,即使管家贴心地在别墅前的草坪周围布置了取暖器,也只有三两宾客聚集在外。
其中就有苏飞渝。
他站在一顶白色帐篷下面,正跟一位红衣女性说话。
四周装饰的彩灯无声地闪烁着,将橘色的光打在他的侧脸和眼睫上。
这时乐队奏起一首华尔兹,节奏悠扬的舞曲音符游荡在空气里,季chao看见苏飞渝忽然微微弯腰朝那位女性伸出了手,而对方也无比自然地搭了上去,两人便在草坪上跳了一支慢舞。
两三年前苏飞渝曾与季chao一同学过舞,季chao还记得那时不论是跳男步还是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