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在后面小声道:“哦,难怪。”檀羽离她最近,却也没听真切,忙问:“兰儿,你说什么?”兰儿赔笑道:“没什么,只是曾听父辈说,豆子吃了容易腹胀,我看今天的病患都是小腹肿胀,所以才想到这个。”谁知乐安点点头道:“是啊,医师也说,这是大便郁结所致,给开了个什么大柴胡饮。结果喝了几剂汤药都不起作用,我们这才想到去求许住持。许住持和我们说,太原的道长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我爹的病,我们相信他,就来了这里,却不想……”她说着又哭起来,连带着她娘也跟着哭了。兰儿听完,忿忿地道:“那个许穆之真是可恶之极!可惜我没本事,否则定要让他吃些苦头。哎呀,你们别哭了嘛,哭得我心里又难受了。懦夫公子,快想想办法呀。”檀羽沉吟良久,方道:“我刚才去求王医师医病时,王医师分明是对病患非常的好,直接便与我席地诊治,可见绝不是见死不救的庸医。如果我猜得没错,王医师白天说出那话,只是因为一时没想出什么好的的医治之法,从精湛医道的方面,他也一定会趁今夜再苦思救治乃父之法。要不这样,你们趁明天王医师在郡中设馆时,再去求他一次,说不定到时他一把脉,这病就有治了呢。”乐安母女听他劝解,知道也只好如此,便点头同意。于是檀羽便起身,将二人送出客栈。檀羽又回头去看兰儿,笑道:“兰儿怎么谢我。”谁知兰儿却难得地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突然问道:“檀公子,你说见死不救是不是很可恶?”檀羽不知她为何这样问,奇道:“你怎么不叫我‘懦夫公子’了?”兰儿却催促道:“快说嘛。”檀羽想了想,正色道:“我虽然不懂医术,可也读过一些古代名医的轶事。像前朝的王叔和,诊病时一向待人以诚,遇到不信他的病患,他还主动给病人买药煎药,目的就是救病人一命。有这些大医在前,所以我才觉得,最大的医德,就应该不放过任何一个救助病患的机会。”兰儿听他说话时,眼神陷入了迷离。直到檀羽说完,她也没反应过来。檀羽有些惑然,去向兰英求助:“兰儿这是怎么了?”兰英沉吟道:“兰儿虽然行为乖张,可她本性善良,所以听说乐安之父没救了,才会流下泪来。也许是她觉得这些天所遇到的,全是不幸之事,才会有些惆怅吧?”檀羽点头道:“唉,这倒是。前有太原郡的瘟疫,后有永宁寺的怪症,更兼佛道两家互相较劲,在这河东之地,我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当年初识英姊时村中的那份宁静与祥和。”他们说话时,兰儿这才回过神来,对檀羽深情地道:“谢谢你檀公子,你的话让我想明白一些事。虽然在这里遭遇的都是不幸,可遇到了檀公子这样的人,那就是不幸中的大幸呢。兰英姊,檀公子为什么这么聪明呀?”兰英听她这奇怪的一问,先是一愣,然后满脸幸福地看向檀羽,说道:“以前秃发长兄曾经评价羽弟具备国士之风,因为他有与生俱来的执拗。可在我看来,羽弟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他本来只是想以耕读传家,做个纯朴的田舍郎。可是,时势弄人,却让他不得不选择聪明。兰儿小妹,以后如果有机会经常在一起,你一定会了解的。”“不得不选择聪明?”兰儿口中咂吧着她的话,似有所悟的样子,也向檀羽投去了异样的目光。(按:笔者并非医生,小说中所列的各种药方,虽多出自历代医书,但其中颇多虚构的成分。读者切不可当真拿来做了药方,切切!)第九回香皂次日一早,众人打听到,王医师将在郡中最繁华的南市口设摊看诊,众病患自去那里让他诊病。郑羲道:“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兰儿附和道:“好啊,有热闹一定要凑。”她此时已回复了女子的装扮,一身鹅黄色轻衣,衬着她轻盈动人的身段,长发乌黑而飘逸、眼角清澈而多情,初看似邻家女子般亲切可人,细看又如云山雾罩难觅芳踪。这是一个怎样可爱的小女,纵有宋玉子建之才,恐也难尽书其貌。兰英在旁对檀羽道:“兰儿风采秀丽、神识高洁,羽弟何不作诗一首称赞其美?”檀羽道:“识高则文淡,意高则笔减。兰儿之美在意不在质,断难以文字描摹。只可谓‘无言之美’四个字。”众人听他这番赞美,自然是到了极处,都不再有话。唯兰儿自己怅然若有所思。六人吃完早饭,便奔南市口而去。大家都道此时一定已经是人头攒动了,紧赶慢赶走过来,却发现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偌大的南市口,空空荡荡,除了王显摆的摊子,和王慧龙几个站在后面,看诊的病患就稀稀拉拉几个。兰儿忙跑过去问王慧龙:“不是说太原郡很多人生病吗?怎么才这么几个?”王慧龙也纳闷:“不知道啊。再等等看吧。”此时在看诊的正是高乐安母女。乐安正恳求王显:“王医师,请你救救我阿爹吧。”王显道:“昨天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已经病入膏肓,没法救了。”乐安母女突然跪到了地上,哀求道:“求求你了!”边说边跪在地上哭。王显去拉她们,母女俩死活不起来,就这样跪着。王显又拉了几下,始终拉不动她们,似乎心也软了,便道:“也罢,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救得活救不活,就看他的造化了。”乐安母女欢天喜地地站起来,乐安道:“多谢医师,只要救活阿爹,以后让我们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王显问道:“你们家就你们母女俩,没别的男丁了吗?”乐安道:“小女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