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监督自己做善事,弥补过去犯下的过错。我后悔要你手上沾血,敏仪每次恼火都要提,我从来不敢劝阻,我愧对她、也愧对你。”
下一秒咒骂自己,圣母玛利亚降临的光辉都不及他唐允盛大,未免太高尚。
唐太每次去寺庙少不了为他祈福。社团这条黑路不好走,你手下留情,对方势必有一天东山再起;你赶尽杀绝,阴德损到亏耗,下半辈子难安。
“但对你来说,还是刀比较好,你认为呢?”
小年,农历腊月廿四。
最好的结果是她当真爱上他,情愿与他恩爱白头。
过去他以为她兴不起多大的浪,只能算三级防范预警,如今变成一级。
“没有偷食。”
如果可以选,苏绮不如把自己杀掉——唐允是真小人啦,苏绮杀掉唐允,下一秒也会被杀。
唐允浑身不自在,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唐协亭。眼神瞟向办公桌对面的人,身子骨硬朗,毕竟是打出弘社地
设想她如今想动他或者唐协亭,该如何做?本港没有杀手愿意接这份要命差事,难道苏家大小姐亲自提刀上阵?自寻死路而已。
唐允眼神飘忽,心流浪到九万里之外,无声地问:“苏宝珍,我能相信你吗?”
温太姓秦,秦家产业转移到美国多年,树大根深。
最重要的是,她算是他真心钟意。
唐协亭坐在办公室里神情矍铄,看一眼手腕的表,问坐在不远处的唐允:“温家公子今天走?”
他略微弯腰,长臂一伸把匕首拾起来,拔一半的刀鞘,明亮的刃比在苏绮脖颈,她心慌,一动不敢动。
唐允心虚,不可能同唐协亭讲自己在为苏绮平事,语气含糊地应和过去。
旧哀伤。
唐允不讲话,听他靠在办公椅上低声地念:“我如今后悔好多事,敏仪赞成我种生基是为繁盛家业,不论多大的家业,我死了也都要留给你。”
唐允杀心重,源于他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古惑仔横行江湖,什么慈云山太保、庙街十三少,当街横尸常有发生。更不必说他这些年手上人命没断过,向前看的话,还有当年苏家。
他说:“这是我的第一把刀,炯叔所赠,好多年没出过鞘。”
好像在那种温情的时刻,她讲一句“阿允,你的心脏怎么长在腹部啊”,他都会答“没错,天生就长在腹部”。
攻心计与苦肉计双管齐下,他累了。
唐协亭低声笑,“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懂。”
她算作殉情,陪他一起下地狱,不孤单。
夜谈的结果唐允总结为死的是他。
苏绮双手攥住那柄刀,头埋在他腰腹,呼吸顺着睡袍打在肌肉上,温水煮青蛙一样,他放弃抵抗了。
“其实我不钟意用刀杀人,不仅缺乏果断,也不够干净整洁。”
刀收回鞘,他把匕首赠给苏绮做防身,她不适合用枪。
唐协亭点头,眼神逐渐放空,语气也变得散漫,“你帮他搞定廉署,是我没想到的。”
唐协亭继续说:“过去我认为你做事太狠,比我年轻时更甚几分,这样好容易给自己惹债,年过半百都睡不踏实。”
最差的结果,最差的结果他不敢想。
她好像一位竞争上岗的准儿媳,无论本港名媛身家再尊贵,讨好公婆也在所难免,可她看起来甘之如饴。
“如今我早已经看清,做人应当留有慈悲,只有后生仔才钟意愤世嫉俗。你肯帮衬他这一程,是慈悲,佛祖会给你福报。”
苏绮兀自讲下去:“三爷今天笑好多次,我猜他一定钟意年代久远的摆件,居然真的被我猜中,想讨好他好难啊。还是唐太温和,我在贞永寺为她求一支上上签,保她顺风顺水安康无虞。”
唐允动了动眼睛,站起身来,“嗯,温氏清贷事宜急不在一时片刻,他委托信得过的人代理,想必不会再回来。温太唯一胞弟死的早,秦公势必要拉他这位外孙一把。”
既然他狠不下心来,就一定会被反杀,机会仅有一次,失不再来。
温氏与土地局局长不正当的交易关系维系多年,温至臻以死脱罪,温谦良却摘不干净。唐允应承温太出面斡旋此事,ICAC掌握新线索,连夜追查这名局长账户余外的不明资金。
他在心里把自己设想成一位纯善至极之人——当年唐家灭苏家全家,如今她来复仇,只能说是风水轮流转,不义之财、非分之福享不长久。
再避重就轻地把温谦良的罪名加在其他涉案人员头上,变成土地局局长主动向温氏勒索回扣……
Chapter62
唐协亭不算一位称职的父亲,他们之间也缺乏沟通,但他确定他是敬爱他的,并且想保护他。
唐允闻言皱眉,“阿妈钟意念佛,你以前最多陪她食几餐素斋,如今彻底皈依?”
“你在香港与靓妹偷腥,我在日本走断腿,为你爹地妈咪挑选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