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谁疼你?好不要脸的一位古惑仔,居然能做大佬。”
他哭得更惨了,是第一天到幼稚园报道时嚎啕大哭的小朋友,每一位都要如此,绝无幸免。
苏绮暂时母爱泛滥,虽然她更想把这归结为他吵她太烦,“你再加重程度,我真的要走。”
他把脸埋在她腹部更深,好像这样就可以克制哭意,嘴里还在挽留,“你别走啊……我好多年没哭过……以前也无人安慰我……”
“我不信从来没有人安慰你。”
“我老豆打我,我又没有阿妈……每次闯祸,阿正比我哭还大声……”
苏绮忍不住翘起嘴角,忍住笑意,好像严格Madam审讯学生:“那你上次哭是几时?”
“辉叔炯叔被砍,死在荃湾仓库。”
“再上次呢?”
他本想骂她“痴线”,讲一句:那么久的事情哪里记得!
活生生咽回去,还短暂思考几秒,慎重回答:“十岁,想食蛋挞……”
暗道一声糟糕,果然,唐允又开始啜泣,“我那时好恨他,为什么不买给我啊……”
苏绮立刻要做晕倒动作,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追悼老豆,还是耿耿于怀一枚蛋挞。随即又想到,葡式蛋挞居然在那个时候才传入香港?她与宝珊当时早已经不钟意。
苏绮叹一口气,拍拍怀里的脑袋,“下次我给你做蛋挞好了,别再计较……”
他猛然抬头盯她,可惜双眸红红,眼神再狠也要大打折扣,“你当我现在还想吃?我没那么幼稚。”
苏绮挑眉,语气嘲讽,“是啊,二十八岁的大佬如今钟意士多啤梨,排排坐食红果,一点也不幼稚……”
他又埋下头,“我阿妈讲给你听?”
哪里需要唐太讲,唐家菲佣心照不宣的事实,每次一整盘果物最先消失的都是士多啤梨,太爷子挑着也要吃光。
“大佬,你好丢人,能否不要再哭?”
唐允停止流泪,只是还忍不住轻微抽动身体,苏绮确定至此结束,想要把人推开却遭到反抗——他狠狠锁住她的腰,就差一起倒在地上。
乞人憎的衰仔,“放开!”
“你钟意我的对不对?阿绮,我此刻好满足,我知道不管怎样我还有阿绮……”
苏绮避而不答,他苦苦追问,蹭得她全身出一层薄汗。
最后她无奈,伸手抚摸他一头乱发,语气温柔:“你是乖仔,我们下去吃饭好不好……”
唐允仿佛被她看穿心事,无暇再追问上一个问题,“你怎么……”
苏绮借机抽身,携他一起下楼,她是真的好饿。
上次唐允生日醉酒,头疼整晚,在苏绮动手打他的边缘试探,胡话连篇。
苏绮记得最深的一句是:“他们从没赞过我是乖仔,黎永正那个痴线他阿妈都叫乖仔啊……”
哪里有弘社大佬,不过是酷爱士多啤梨的幼稚鬼。
哦不,是乖仔。
仲春三月,惊蛰,黄药师携一坛醉生梦死从东而来会老友,“欧阳锋”张国荣终于决定复出歌坛,签约滚石、筹备新唱片。
郑敏仪以郑氏名义举办酒会,名为交际,实际上算作道别,赴宴宾客心照不宣。
而苏绮时隔多年重拾奢华礼服,深V领口、复古泡泡袖,搭配丝绒材质的黑裙低调又张扬。
唐太亲自带她露面表达对这位准儿媳的认可,本港多少想搭唐家高枝的算盘破碎——弘社唐三爷去世、当家主母吃斋念佛,进门就是享福话事的命。
唐太神色淡淡地与人应酬,随后立在旁边饮一杯香槟,看年轻男女结伴跳开场舞,想到这几年刚教会唐协亭一些皮毛,难免心戚戚。
唐允携苏绮步入舞池,一张脸黑到仿佛上刑,也不知跳舞更烦还是看她胸前超大领口更烦。
苏绮不在意,随口问道:“太子爷会跳Tango,好犀利哦。”
唐允表情不自然,胡乱回答,“在新加坡时,白天跳舞,晚上戒毒。”
苏绮挑眉,“那是好忙,你应该很聪明。”
唐允冷哼一声,“你当我是废柴?”
“不,是我天生肢体不协调、舞蹈白痴,学Tango时好艰难,又不得不学,幸好有……”
毫无疑问,唐允钟意听她讲过去琐事,可既然是过去、琐事,一定两句话离不开温谦良,他已经提前预见她讲“温生”二字,如今也许会直称“Childe”。
不顾节奏,骤然揽她入怀,打苏绮一个措手不及。
“Miss苏,你试一试讲出口‘瘟生’二字?”
苏绮秀才不与兵斗,暗骂他小气。
唐太离场很早,唐允知她提不起兴趣,办这一场更多是为他与苏绮扩充人脉,用心深远。
他告诉唐太晚宴结束后还有额外项目,唐太眼神打量,似乎看出什么,更加不想参与。
“那是你们后生仔的场合,我只想见你早日做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