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守约本就是聪慧之人,又心细,自然看得出铠和玄策之间的端倪。每逢Yin雨多云的天,总是一个回去或另一个来。
他猜是玄策身上有些什么东西与天象有关。他久坐出神,身有梧桐倚发落,捻叶将来就纤手,翻掌覆袂去肩头,落日余光斜入棂,微凉,闷热,应是梅雨季将至。
守约心想,铠免不了要来小住,便可问个清楚。茶过半盏,玄策大汗淋漓从外面回来,在他面前炫耀这几日的成效。玄策技艺突飞猛进,但难驾驭,源其性,常常心浮气躁。守约不敢教得深入,唯恐揠苗助长,又逼得他走火入魔。
二人谈笑几句,有仙娥报,青龙神君来访。玄策神色又惊又喜又忧,守约看在眼里,嘴角挂笑。仙娥前脚退下,铠后脚进来。一如上次见面,先到守约面前行礼。他才直起身,瞥了眼玄策,对方碎步上前也行了个礼。
铠玩味地挑眉,心说守约教得不错。
守约也不问他来所为何事,只当与寻常客人一样,命仙娥上茶引入座。玄策则迫不及待拉着铠到外边去展示自己的白虎灵体。
铠凳子还没坐热,就又起了身,被带到空旷的地方,玄策站离他数十步远。俄而凭空生风,玄策背后涌出黑白灵气,先聚后散,最终化作清透白虎笼罩其身。
玄策说:“是不是很帅!”
铠沉默了会儿,多少还是点头施予夸赞。
守约旁立,拍其肩,后朝玄策使个眼色。玄策了然,表情愈渐猖狂,身后虎更壮大,虎口大开,啸动山林。
守约临时作的御盾震出了裂缝,铠不及反应,自然被吼了个完全,脑后马尾和衣袍横飞,险有脱离之意,但铠本人依旧在风暴里岿然不动。
等虎灵被收回,这院里屋内早已一片狼藉。
“怎么样?”守约看着铠,帮他理了理乱发,面上几分得意。
铠自鼻腔发出一声哼笑,不接守约的话,看向玄策,撂下句“孺子可教”就到客房小憩去了。
是夜,天转凉,下起小雨,好在月隐隐可见。
仙娥见请不动青龙神君去吃晚饭,在门口留了几壶新茶便悻悻然退去。铠窝在房里打坐,晚风习习,清凉拂面,睁眼看见守约端着那几壶茶进来了。
“何事。”
“玄策归位之事。”
“归位?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吧。”
“何谓早,何谓晚。一直不放他走,他就学得会那些事了吗?
铠并非真不懂其中道理,只是处理人间界的事,即使是他,也并不能完全办妥。
“朱雀神君意下何为?”
“少Yin阳怪气,”守约白他一眼,“我想明天就带他去人界。”
铠默许,再次合眼打坐,无声下逐客令。
“我总算知道玄策那副事不关己的欠揍模样是跟谁学的了,”守约起身,抖了抖衣褶,“你跟我们一起去。”
铠仍不作答,守约叹息,退出门外。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铠睡梦中被吵醒,他仰躺着,玄策乱发瘙着下巴,还没出门他已经预感这趟会头疼不已。
三人到西神旧地落脚,临涯眺望,时辰尚早,眼前苍茫一片,雾霭迷茫,什么都看不清。守约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地图,手指划过几个村庄,最后停在最小最偏的那个,说:“玄策,这么大一块地,只剩这个村里的白虎观还在进香火。”
“为什么啊?”玄策觉得,凭自己的实力,不应当没人拜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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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旱日降雷,星火可燎原。白虎下西山,至山脚村落,民见之,纷纷奔逃逃。狂风起,火势剧烈,茅屋瓦房乃至鸡畜羊圈,无一幸免。落难小儿嚎哭,虎循声至。虎近则小儿退,白虎低吼,扑覆小儿,顷刻燃木倒火梁崩。半日后,时雨天司复命前往降水。小儿自虎身出,白虎伤重难医,殒命村中。后,此儿成人,忽有一日,如得癔症,散尽家财以建白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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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策如临寒境,站离了铠几步,守约也不知为何突然很沉默,便不好再刨根问底,跟着二人去往那个村庄。
村子小,村民不足三十户,那观建在村正中心,可盛四五匹马的马厩大小,观虽小,里面白虎神像却满满当当几乎塞满了整个建筑,门槛到神像间只看看够放一个蒲团的宽度。他们在外边站了半日,这么小个地,竟也零星来了十余人。有的只是路过拜一拜,有的带了香纸,恭恭敬敬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末了会在香炉边留下纸张或竹签。
时至正午,没有乡民前来。玄策两眼发昏,无聊得紧。铠就见他钻进观里,挤到了神像后面的缝隙里,不一会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玄策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出来:“哇,这后面堆了好多纸和竹签。”
接着听见他念起上面的祈愿来,他转挑一些可笑或不可理喻的念,守约听了咯咯直笑。铠嗅着香火尘土的味道,余光里守约肩头的白发从肩头抖落到背后,在空中荡出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