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桉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鞋柜,然而柜子里没有顾柏明的鞋。
他走去花房,把天堂鸟与另一株摆放在一起,另一株天堂鸟是俞卫丞为了炫耀才送顾柏明,由于养殖不当,几瓣叶子已枯黄。
裴淮桉拿起水壶浇花,望着枯黄的叶子,怔怔地,恍惚间看到周元的脸。
回想在飞船里,他与雷斯发生争执。
裴淮桉问他:“雷斯先生,为什么不问周元求助的事情?”明明此行的目的是周元。
雷斯沉默半晌,接着慢条斯理地说:“他们已经结婚了,况且俞上将是飞船管理司司长,在政界炙手可热。即使调查清楚,我们也奈何不了他。”多么冠冕堂皇的一番话。
他又补充:“裴淮桉,你要记住,调解AO矛盾的目的不是为了处罚alpha,而是妥善地解决矛盾。”
“可是雷斯先生,我认为矛盾并没有解决。”裴淮桉反驳,“您一直与俞上将在书房谈事,并没有直接与周元谈话。”
真是可笑,他讥讽地想,雷斯不是不知道俞卫丞限制周元的自由,只是假装不知道。AO婚姻关系合理化非法拘禁罪,却无视omega的意愿,既没有解决矛盾也没有给予omega帮助。
不是不能制裁俞卫丞,而是雷斯惧怕权势的压迫而已。
雷斯睨一眼裴淮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傲慢,“裴淮桉,我早对你说过,你有野心和抱负,是我十分欣赏的omega,但——”他话锋一转,态度骤变:“鉴于你在工作上犯过重大错误,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度介入AO的家务事,如果你又误杀一个alpha,恐怕权势滔天的顾家也救不了你。”
裴淮桉怔愣在原地,双手紧握,脸色沮丧。
今日雷斯旧事重提,意在提醒他考虑后果。
他问自己:你敢吗,你还敢吗。
如果只是简单的选择题,那很好回答,可是如今这份「敢」映射着怯懦,颈侧丑陋的伤疤和墨梅纹身时刻反复逼问:你是否能承担更严重的后果?你忘记野心和抱负了吗?
闭上眼睛,周元的话犹徘徊在耳“......你是一个有血性的omega,你可以帮我。”他希冀裴淮桉一个肯定的答案。裴淮桉质问自己,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实现抱负的机会吗?你怎么不敢了?
这时,另一个声音在他耳畔:
“拼劲全力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有什么用?他改变不了现实,一切皆徒劳。”
“救人先救己,渡人先渡已,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做出无谓的牺牲也是徒劳,你迟早会被一腔热血害死。”
“淮安,妈妈只有你了啊......”
是了,他有顾虑了。勇士有软肋,不堪一击。
裴淮桉才记起来,他一直身不由己,一直恨自己无能为力。
郭准吸食召天剂和暴力对待钟本语,但他死了,可裴淮桉还活着,他得承担些什么。
飞船驶进隧道,光线骤然发暗。
裴淮桉挫败地垂下头,一种倦怠无力的丧气感油然而生,他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闷闷地应道:“是我僭越了。”
雷斯满意地点点头,夸赞他懂事,又说:“你已不再是调解部部长,你做好分内之事就好。”其他事情不必做。
“好......”
周元说的是真的,他不过是alpha名利场的一块垫脚石。原来雷斯指定三年前的求助者周元,是为了接触俞卫丞,同时向alpha会长邀功,走一个过场,做戏给大家看。不止如此,让裴淮桉看清,其实他无能为力也是雷斯的目的,利用此事打压他,建立自己的威严。
心乱了,便什么都做不成,思chao起伏,连做事都失了灵魂,裴淮桉根本没注意到水溢出花盆,如碎玉落下地面。
“你怎么了?”顾柏明忽然出现在面前,见裴淮桉一脸木然,拿走他手中的水壶。
裴淮桉回神,眨眨眼,对上他探究的双眼,嘴角刻意地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上将,您要喝龙血茶吗?”他被顾柏明的眼神看得忐忑,不等回答,自作主张地说:“我去给您泡茶。”
敷衍。顾柏明一点也不相信,曾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无助的裴淮桉,目光与往日不同,他在逃避,他有心找借口逃开。
遭到同事排挤?被上司排挤?工作有麻烦?亦或经济困难?......他察觉到面前的omega似乎遇到大麻烦,如果裴淮桉开口,他可以好心地帮忙。
裴淮桉正想离开,身体却向后倒,原是被顾柏明硬生生扯住手臂,他向后踉跄数步,紧接着撞在花盆上,水沾shi了衣服,
顾柏明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住裴淮桉,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将他囿于怀里,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嗓音沉沉,他们的身体快要贴合在一起。
“......”两张脸挨得很近,一低头就可以接吻的距离,裴淮桉手无足措地偏过脸看向顾柏明的手臂,他大胆地伸手抚摸上面的疤痕,轻轻地,说话也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