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卫丞住在科尼庄园,从飞船玻璃窗内俯视,花园种满各种各样的植物,裴淮桉在万花丛中看见鹤望兰花。
飞船稳当降落,裴淮桉紧随雷斯其后,俞卫丞特意在门口等候,给足雷斯面子。
一见到俞卫丞,雷斯满脸笑容地跑过去,半躬腰低声说几句恭维话,连握手的动作也唯唯诺诺,这副前倨后恭的姿态令他阿谀奉承的心思暴露无遗。
接着,俞卫丞揽住身后omega的腰与其并肩,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夫人,周元。”他低头望周元的眼睛,眼神像一副镣铐。
周元面无表情,眼睛平视前方,语气冷淡:“周元。请多指教。”
这是裴淮桉第一次见周元,与想象中不同,周元脸色黯淡,双眼无神,像一只失去生机的金丝雀,用死气沉沉形容他最贴切。
裴淮桉直觉俞卫丞和周元相处的氛围十分怪异,不,一切都很怪异。
一个宠溺,一个冷淡,还有家庭资料上寥寥几字的相识过程。
雷斯与俞卫丞在书房谈事,裴淮桉不能参与,他百无聊赖地到花园转悠,竟遇见正在浇花的周元,他身后站着两名身强体健的beta,步步跟随。
听见脚步声,周元眼角余光瞥一眼,似乎早知裴淮桉会来,率先开口:“裴先生,多年未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裴淮桉诧异:“你——”
话音未落,周元顿时接话:“毕业晚会你说想尝尝我做的甜点,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时间在浪费,唯恐露馅,他继续说:“今日校友重逢,良机难得,不如我们坐在花房,边尝甜点边叙旧,你觉得呢?”声线微颤,笑意勉强,话中有话。
良机难得...裴淮桉猜不透周元的意图,只感受到迫切,他直视周元空洞的双眼,沉默片刻,接着点头道:“好。”
周元转身,神色不耐烦地对身后的两名beta说:“你们不要跟进来。”
“可是俞上将不允许您与外来者独处。”
“我与校友叙旧,你们也要跟着吗?”
见两方僵持不下,裴淮桉取下颈圈,向他们展露腺体,“我也是omega,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周先生。”
Beta面面相觑,有些动摇。
周元:“我要与裴先生聊俞卫丞的事情,你们也要听?”
“不敢。”
最终beta妥协,守护在花房外。
花房内摆满盆栽,唯独没有甜品,即使明知甜点只是一个借口,裴淮桉内心小小的期待随之落空。
裴淮桉坐在椅子上,周元在泡咖啡,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过了半晌,周元冷不丁地开口:“你是裴淮桉。”语气一如既往冷淡。
“你认识我?”
“我查过你的资料,一直很想见你一面,但俞卫丞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根本找不到机会。”
裴淮桉一愣,内心已有一个猜想,他把周元从头看到脚,发现他也穿了长袖衫。
周元将咖啡放下,幽幽开口:“自从你成为调解部部长,我一直关注你,你是一个有血性的omega,你可以帮我。”
“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信任我?”
“你为omega所做的事情可以让我相信你。”
“帮你?你可以向福利会求助。”
好似听到笑话,周元发出一声讥笑,脸上露出些许不屑,眼神随即变得哀伤,“裴先生,你有过万念俱灰的时刻吗?”
裴淮桉沉默,听他把话说完。
“门口两个beta是俞卫丞安排贴身保护我的,这不过是一种变相的监视。”说到此处,微颤的茶杯出卖了周元的激动,口吻却依旧平淡:“嫁给俞卫丞后,我的人生死了——我的向往,我的灵魂,成就和快乐,死了。一切看似云淡风轻,却像血rou从身上撕扯下来一样痛苦。我不再以周元的身份活着,只是俞夫人,父母的傀儡,雷斯的垫脚石。我的恐惧,我的死,是俞卫丞、父母、雷斯对我的一场绞杀。”
“在你上任前,我向调解部求助过三次。第一次我亲自去了调解部,阚部长很重视,问了许多问题,但不了了之;第二次栗部长亲自拜访,象征性地问我几个问题,仍不了了之;最后一次,商部长甚至叫我放弃,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没有一个alpha真正愿意帮我。”
周元眼眶shi润,他接过裴淮桉递的纸巾,擦一擦眼睛,继续说:“他们的目的是俞卫丞,不是我。周元是名利的祭品,他们利用我向俞卫丞献祭,而我的情绪和需求,他们通通漠视。从那以后,俞卫丞对我的限制变本加厉,我也不再相信福利会,我从失望,绝望到麻木,万念俱灰,但——裴淮桉,你出现了。”
裴淮桉认真听完,心神俱惊,虽知道他们相处诡异,但事实揭露时仍为之震撼,他一时失语,万万想不到,周元被俞卫丞软禁,抱负、自我、乃至生命在绝望中燃烧殆尽。每一次漠视,都是把周元架上火堆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