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眼睛里蒙起一层薄薄雾气,“朕一个人待着,又冷又无趣,方才还那样丢脸,现在连谢太傅都将朕拒于门外了,朕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谢太傅知道方才的事情,对一个帝王来说,确实十分掉份儿,又见她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不由心生恻隐。
女帝趁他不备,呲溜一下窜上马车,大摇大摆地拿谢太傅寸锦寸金的衣袍擦拭自己的衣摆,听谢太傅替她打发那些追上来的士兵,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等谢太傅一回头,她又收起笑容,扶着额头娇娇弱弱地往一侧躺倒,“啊,吹了风,脑壳疼。”
谢淮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她是装模作样,却还是没忍住,替她轻轻地揉起额角
马车咕噜噜地往前滚,小皇帝舒舒服服地瘫着,磕着瓜子儿,口中道:“今日大雪,后宫尽是老弱妇孺,臣子们进来吃宴席也怪累的,朕叫他们取消了宫宴,各回各家去祭祀,各有赏赐下去。太傅一人在京,可有什么打算?”
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因此冬至前后三日,皇帝都可以不用早朝,但是一些祭祀大典之类的是少不了的,此外便难得有些闲散时间。
她这么问出口的时候,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可谢淮却只是放了手,温吞地道:“许是在家瞧一瞧折子,臣处还积压着不少公文要处理。如今岭南大雪,连淮河都冰封千里,陛下预备怎么处理?”
苏凝绿面无表情地伸手,推开他认真的脸。
……所谓煞风景,大概就是我与你谈假期玩什么,你同我谈公务。
谢淮被推开却也不生气,只是用他漂亮的眸子带着疑惑,柔软地瞧着突然闹起脾气的苏凝绿,“陛下怎么了?”
苏凝绿拒绝与他交流,扭开头,“没什么!既然你这么喜欢批折子,回头朕遣人给你把近些日子堆积的折子都打包送过去!”
谢淮平静地瞧着她发脾气,像是有些困惑,忽然有几分真心地问:“陛下又希望臣怎么样呢?”
女帝被这带着几分话锋的话激得微一皱眉。
谢淮不紧不慢地道:“若是陛下希望臣帮您处理奏折,这并不过分;陛下希望臣是您手上的一把刀……臣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这一石二鸟,让您将东宫太后在朝中的势力拔出泰半。”
苏凝绿注视着他的神情,忽然明白,他是知道了。
她怔了怔,开口说:“你……从何得知?”
“施龄离京前,托人给臣带了话,”谢淮平静地说,“臣陪伴陛下多年,头一回觉得陛下很会利用人。”
苏凝绿在知道薛氏怀孕之后,就安排了那小丫鬟进她的院子,随后小丫鬟“无意”地提起闹马草,让薛氏心中有了想法,之后小丫鬟又将闹马草“无意”地在施琅小厮处提起,间接地将闹马草的作用和产地都透露给了施琅。
施琅受到女帝间接性的鼓动,心中憎恨谢淮,只待一个契机,便挑衅谢淮,二人相约在马球场比试。而小丫鬟也无声无息地接近施琅,将闹马草放在了施琅身上。
届时案发,不论是尚书施龄带着家丁到谢淮府上要人也好,施琅被揭发先有害人之心也罢,只怕……都在苏凝绿的算计之中。
随后,施家大厦将倾,隆懿太后元气大伤,连礼部尚书的位置也被她顺理成章地安插上自己的人。
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真正地参与进此事,递刀子的,捅人的,都不是她——杀人于无形,不外如是。
马车之中的气氛陷入凝滞。
谢淮说了那话之后,便微微侧开头,不再看对面。冬日苦寒,可他并不畏寒,脱掉大氅之后,里头依旧是春秋之时的单薄衣衫,而他仰头时,脖颈修长,是极具力量感和少年感的线条。
苏凝绿知道他生气了。
事实上,温润的谢太傅就算生气起来,也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场面,他只是沉默地避开女帝的目光——而这,却已经足够让对面之人略有几分不自在了。
苏凝绿几次想要张口,却都沉默地把要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自暴自弃地往马车上一靠,不耐烦地扯下了头顶坠得头皮发疼的冠冕丢到一边,忽然“啪”得一声,把一样东西拍到谢淮面前。
谢淮看了一眼,反射性地把那匕首夺过来,以免她割了手……动作到一半时,又觉得自己这样好似要持械行凶,动作缓了缓。
最后他妥善地将匕首剑锋一端对着自己,剑柄对着女帝,并且搁在了自己面前。
目睹一切的苏凝绿:“……”他还真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恪守君臣之礼啊?
“陛下这是何意?”谢淮摆好了匕首,抬头问。
女帝散乱了一头青丝,愈发显得眉眼清丽得出奇,少了几分上位者的威势,多了几分娇俏。然而这样一张漂亮的脸上,却有些不耐烦,“太傅可是对朕的行为感到不满?”
她用下巴点了点两人之间的匕首,平静地道:“我不否认,我野心勃勃,两宫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