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过来有好些脚程,往日不见他这样勤恳,今天老师怎么转了性子了。”
闲聊间已有人伺候她梳洗罢,便听见外头谢淮远远隔着门扉笑说:“今日大典,怕陛下难安,故早早来候着。”
不知为何,却久久无人回复。
谢淮听她沉默,以为她是触景生情,刚要开口安慰一番,却见小皇帝又抬起那双黑黢黢明亮亮的眼睛,笑嘻嘻的,只道:“老师,你说等我长大了,有了皇夫,咱们这是不是于礼不和啊?”
谢淮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她嘴里没好话,只是好脾气地道:“那时陛下也无需臣引导大典了。”
“非也非也,”苏凝绿摇头晃脑地轻薄自己的老师,说,“朕一日不可无太傅,纵是大典上不需要了,还有的是旁的关节。唉,看来朕寻皇夫还要寻些宽容大度的。”
谢淮:“……”
谢淮:不是,你还要找几个???
谢太傅的心情是很微妙的。
说句自夸的话,京中仰慕谢太傅的人着实不少,他亦为了公务会出入一些勾栏瓦肆。也不知怎么的,坊间渐渐就有了谢太傅的风流薄幸名,傍晚在平康坊为云姑娘一掷千金,夜里还要去京郊截杀匪徒英雄救美,第二天早上更有楚楚女子叩门报恩……也不晓得平康坊云姑娘从来没见过谢大人,天子脚下又怎么会又匪徒敢来,他成日待在宫里带孩子更不可能遇见来报恩的女娇娘。
实际上,谢太傅的这些风流轶事,全是世人编造,本人因着带孩子劳累之故,并没有时间去发展副业。他的生活,好像在无意之间已然充满了这一道明黄的身影,以至于乍闻将来会失去她,还有些……舍不得。
谢淮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突生的酸楚,想了想,觉得自己好似儿女长大后闲赋在家的空巢老人,因着先前一直围绕着孩子转,只怕咋一空闲下来,会有些凄凉。
谢太傅提前在心里演练了一番空巢老人的生活,如今看着眼前还没离家的熊孩子,倒有些亲切,冲她微微躬身,伸出手道:“不论陛下有皇夫几何,臣永远都是陛下的老师,自会长伴陛下。”
……双方牛头不对马嘴地对上了话。
“太傅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
谢淮努力忽视自己心情的异样,把女帝送上马车,只是道:“路上风大,陛下保重。”
言罢,轻飘飘地看了一下随车此后的婢女侍卫,众人只觉得脖子上挂着的脑袋都在谢太傅这一眼下变得风雨飘摇起来,反射性地站稳齐声说:“是,谢大人!”
大雪之后,圜丘红墙映雪,碧绿琉璃瓦上白雪皑皑,显出庄重肃穆来。太常寺卿将火把奉上,女帝伸手进燔柴炉内点起烟火,此之谓“迎神”。
苏凝绿伸手,发现够不到,于是又踮脚,举高了手臂。
……还是够不着柴火。
苏凝绿:“……”
太常寺卿也很尴尬,无辜地看向女帝。双方诡异地僵持了一会儿。
一侧看着的谢太傅轻轻咳嗽了一声,蹲身稍稍托了小皇帝一把。
柴炉烟火升起,直冲云霄。苏凝绿丢了火把,不Yin不阳地看了一眼太常寺卿,直把后者看出了一身冷汗。
太常寺卿:我好像要凉了?
女帝这会儿没有发怒,只是之后还要行礼,需由太常卿导引皇帝盥洗后至神位前行三上香礼,执事官向皇帝呈进玉帛。太常寺卿战战兢兢地走到女帝跟前,却听她道:“你让开。”
太常寺卿:“……陛下?”
苏凝绿粗暴地拨开他,她人生得纤瘦袅娜,自然推他不动,险些更恼了。一侧谢淮轻轻咳嗽一声,太常寺卿忙跪倒在地,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起开,叫谢太傅来带我。”
太常寺卿纵心有不服,也不敢对着皇帝发怒,只是很尴尬地挤出笑脸,道:“陛下,此等祭天大礼,太傅若是出了岔子,就不好了,还是由臣来……”
女帝睥睨着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再拦着朕就砍你脑袋”。
“……”太常寺卿没骨气地滚开了,委屈巴巴地把祭典所用的柱香、玉帛等交给谢太傅。
苏凝绿这时方才气顺,随着谢淮先至昊天帝牌位前行跪拜之礼,再至祖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再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如是迎神罢,后奠玉帛、进俎等,倒也有模有样。
待得礼罢,已是日上三竿,然积雪未化,祭坛内又无遮蔽,直叫众人寒寒颤颤,苦不堪言。女帝尤甚。
太常寺卿破天荒地当了一回旁观者,很是惊奇,便后行一步,同谢淮道:“太傅倒很是清楚大典仪程。”谢淮摇头道:“家中冬至也要行礼,相差不大,倒是奚大人,此番若我不在,这大典岂不出岔子?”
太常寺卿喏喏,被训了一通,觉得这谢太傅并不似传闻那样暴戾,很受女帝欢喜却是真。
不时,前头的人停下脚步,女帝回身道:“老师?”
谢太傅只来得及同太常寺卿再叮嘱了一句,“日后大典仪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