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喜欢这幅画,”东宫太子淡淡否定道,“用茶吧。”
“我知道啊,你是喜欢这个鱼呗,”裴无洙随手接过,顺手放到手边的小几上,兴致勃勃地指着那副波澜山河图中与周围巍峨壮阔的一切都略微显得格格不入的一尾小鱼上,得意洋洋道,“没猜错吧,我早看出来了,你把这画挂在这里,根本不是在看别的,就是在看这只傻鱼,唔,哥你画得真不错,活灵活现的,看着还真挺可爱的。”
——旁的不论,对于怎么调动东宫太子的情绪、逗他开怀,裴无洙还是很熟练的了,果不其然,她故意这么一点明,东宫太子眉宇间的戾色果然渐渐一一消解了,微微笑着反问道:“你真能看得出来?”
“当然了,”裴无洙无辜地瞪大了双眼,郁闷道,“我确实是自己看出来的啊,怎么,我刚才说得不对么?”
“有对,也有不对,”东宫太子摇了摇头,心道你要是这能看出来就不会这么说了……想着想着,弯唇一笑,柔声道,“那不是鱼。”
——那是你。
“啊?”裴无洙奇怪地回去检视,纳闷道,“……这怎么就不是鱼了?”
“但孤确实是很喜欢。”东宫太子微微笑着补充完,却也并不欲过多解释,只转而反问裴无洙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裴无洙硬着头皮,缓缓道:“哥,我跟你说件事,但先说好,我说了你一会儿可不许再生气了……”
“先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事吧,”东宫太子似笑非笑,不置可否道,“孤可不敢保证自己无论听到什么都不生气。”
“那哥你要是这样说的话,”裴无洙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小声道,“我可就不敢说了……”
东宫太子也不勉强,只招了招手,喊了宫人进来,温柔地询问裴无洙的意思:“那不如孤现在就叫人去查?”
——还能这样啊?!
裴无洙脑子嗡地一下懵掉了。
“我说,我说,我自己说!”裴无洙心道主动坦白还能得个自首分,要是一会儿站这儿听着别人把春莺里的灾难现场复述一遍……那画面在脑海里想想都觉得实在是太“美”了,裴无洙完全不敢看。
“但你得先让她们都下去,”到底比起自己,裴无洙还是更信任庄狐狸的脑子,谨慎地按着叮嘱一个指示一个步调道,“我就跟你说,就我们两个人。”
东宫太子微微愕然,但还是依言让宫人们都下去了。
“我之前不是答应你帮忙对付左思源嘛,”裴无洙回忆着自己的心路历程,藏一半露一半地将自己的想法略微美化后向东宫太子坦白道,“……反正后来混熟了,我看左可还也是个不顶事的,就想利用他来挑拨事端来着,结果没想到,我还没动手,今晚他就……”
裴无洙又如此这般地将方才在春莺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复述了一遍,最后说得口干舌燥,如此总结陈词道:“反正梁相、梅尚书、秦老爷子他们都撞上了,我看秦老爷子气得不轻,这事儿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有得掰扯,若是真能靠这个把左思源拉下马,倒是更省后面的事儿了……哥!”
最后半句,是不经意间对上东宫太子已经彻底Yin冷下来的眼神,裴无洙心尖一颤,最后那个音都吓得变了两个调。
“我我我,我知道错了,”裴无洙吞了吞口水,内心里的求生欲史无前例地爆发出来,疯狂求饶道,“下回绝对不会再用这么冒险的法子了……”
“下回?”东宫太子缓缓笑了起来,冷冷地望着裴无洙道,“还有‘下回’?迢迢还想有几回呢?”
裴无洙吓得不敢说话了。
东宫太子闭了闭眼,一扬手,直接砸了手边的太子印玺。
印玺砸在地上,碎裂一角,崩裂出的碎片飞溅到裴无洙脸上,吓得裴无洙一把跳起,磕磕绊绊道歉道:“哥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听那语调,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
东宫太子闭了闭眼,竭力抑制住胸腔中的震怒,半天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裴无洙小心翼翼地捡了碎了一角的太子印玺起来,双手捧着奉到东宫太子眼前,弱弱道:“哥,你的印……你的印好像碎碎碎了一点。”
东宫太子缓缓睁开眼,淡淡瞥了那破开一角的太子印玺一眼,神色平静地反问裴无洙道:“碎了就不要了吧,孤要这太子印又能作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孤干脆就不要了,你说好不好?”
“哥……”裴无洙现在真心后悔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让东宫太子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难受道,“你别这样说,你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这回是我一厢情愿,不行强装行,非得要掺合一脚,才把事情搞成这样……都是我活该,你别生气了,别气了,求你了。”
“裴无洙,”东宫太子下巴紧绷,咬紧牙关,强忍着心头难忍的怒火与莫名的怨气,冷冷道,“先斩后奏,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然后再过来讨巧装乖,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是孤一直以来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