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薄毛衣,侧脸线条流畅,睫毛很长,他垂眼看自己的手。
“啊啊,”连燕抑制不住心里的那种喜悦,喉咙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他伸出手去碰沈平格。
他是沈叔叔的儿子!
连燕内心几乎是狂喜的想。
手还没碰到沈平格的衣袖,沈平格却侧身避开了。接着,连燕听着了他的声音。
“你不要碰我。”
连燕突然停了动作,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平格。
心里那团火焰忽的浇了冰水,指尖僵硬而尴尬的停在半空,连燕有些茫然的张了张嘴——沈平格语气太冷淡了,连燕没有任何的防备。
沈逸明坐上主驾驶,“小燕冷不冷?需不需要调高点温度?”
连燕忙摇头。
“平格,他是你们学校初中部的小学弟,”沈逸明一边踩离合,挂挡,一边说,“你叫——”
沈平格打断他:“我知道。”
如果说进车后沈平格的第一句话只是让连燕懵了,那么这句话里的敌意就很明显了。
“你什么态度?”沈逸明皱眉,“我——”
他从反光镜里看到了连燕的眼神,像幼鹿一般的惶然与无措,沈逸明生生把后面的话语咽下去,不再说,深吸一口气。
气氛突然变得僵硬,连燕几乎不敢大声喘息,死死攥着衣角,低着头,拼命的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小燕,你妈妈有没有在家给你留什么字条什么的,有就‘嗯’一声,没有就不吭声,”沈逸明问。
连燕:“……”
“她应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不用害怕,”沈逸明说,“如果是最差的结果,那也不要担心,你就先在叔叔家待着就好,叔叔家多一双筷子吃饭还是可以的。”
“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沈平格的话语突兀的插入,“我呢?”
“沈平格!”沈逸明皱眉,沉声说。
“你永远都这样!”沈平格声音蓦地拔高,连燕吓了一跳,他见过温温柔柔说话的沈平格、喝酒的沈平格、哄他睡觉的沈平格,却第一次见发怒的沈平格,“我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闭嘴!”沈逸明喝道,“你闹什么闹!”
沈平格刚要继续说,忽然余光瞥到连燕吓到的姿态——他一动也不敢动,一张漂亮的小脸几乎要褪尽血色了。
——他这个样子太可怜了,睫毛都在轻轻颤抖,怔怔的看着自己,像是沉浸在噩梦中,迟迟没醒来一样。
这是一个被丢掉的孩子,沈平格忽然想到。
他一腔恶言说不出口了,别开眼睛,那股气梗住胸口,隐隐发疼,他忽然说:“你停车。”
“干什么?”尽管沈平格有时会和他吵架,但这么在外人面前无理取闹还是头次,他事业上能取得成功,偏偏在做父亲这方面,他感到格外的无力。
“你停一下!”沈平格不解释。
车停下,惯性让连燕头一下子砸到了前面的座椅上,不疼,但有些晕乎。
沈平格下了车,摔上门,连燕看着他的背影,惶恐而不安,被抛弃、以及那种还没稳固的友谊的无厘头破碎,都让他很难过。
“小燕别把这事儿放心上,跟你没有关系,”沈逸明又继续开,“他可能是心情不好,平格……这孩子还是很好的。”
叛逆期所带来的激烈争吵,沈逸明不想让连燕看见——此时沈平格下了车,他才忽的担心起来。
心里焦躁起来,沈逸明只得安慰自己,沈平格有分寸。他十六了,好歹是知道什么该做。
“你和沈平格之前认识?”沈逸明问。
连燕:“嗯。”
“我回头好好说说平格,他刚才那么说话,叔叔先给你道个歉,”沈逸明开了有一段路,把车停在了路边,回头去看连燕,却忽然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掉着泪。
“……怎么还哭了?”沈逸明吓了一跳。
连燕几乎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经常是腼腆而害羞的样子,沈逸明知道这孩子受过不少苦,但从没喊过累——什么才能让这么能扛的一个孩子哭了?
沈逸明抽了纸,连燕接过,避开沈逸明的视线,无声的哽咽,胡乱擦了擦眼泪。
“因为妈妈的事情吗?”沈逸明放柔语气。
连燕沉默了会儿,缓缓点头。
“这会儿说‘没事儿’也是空话,去吃个饭,吃完饭叔叔陪你去警察局看看,”沈逸明揉揉他的头发,“别想了。”
连燕抽了抽鼻子,点头。
·
没到一天,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住在五楼的那个小哑巴被妈妈扔了,妈妈跟着男人跑了。
监控里显示徐梅拎着行李箱,而经常出现在连燕家里的那个男人陪在她身边,徐梅走了几步,迟疑了下,把钥匙放在了地毯下。
这是她对亲生儿子最后的怜惜。
她不喜欢连燕,连燕是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