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楼下人群太过嘈杂,云舒歌几乎要忘了自己还身处在闹市之中。
“舒歌殿下,别来无恙。”
一个温文舒缓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如春风入耳,暖阳拂面。
对于云舒歌来说,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便是那人轻轻一咳,他也能辨识出来。
“慕大殿下不在东胜国,却突然出现在中扈国境内,不知是想给云某一个惊喜呢?还是一个惊吓呢?”
“东胜国土现已被划分为二十四郡,全部归入我南瞻国,世上已再无东胜国。而我来这里,也只是想要见一见朋友,别无他图。”慕曳白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淡淡地说道。
云舒歌善于读心,却从未读懂过慕曳白,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但刚才的一句话还是令他有所触动。
他虽不知慕曳白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来看自己,但他确实是真的很想再见一见慕曳白。如今真的见到了,他竟又有些无措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看慕曳白,依旧一片风轻云淡,让人从他的脸上找不出任何的情绪。
顿了片刻,云舒歌方才道:“你是何时来的此处?”
“昨日。”
“你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引我来见你?”
“你身上的毒果真都解了吗?”
云舒歌见慕曳白答非所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有那么一刹那,云舒歌似乎在慕曳白的眼眸里看见了一丝哀伤,那般的微不可察,那般的转瞬即逝,因而他更愿意相信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慕曳白从云舒歌的身旁走过,绕过那张放着香炉的几案,来到临街的窗前,几缕金丝透过一扇窗槅上的荷花剪影,在碧墨如镜的几案上悄然绽放。
另一扇却是打开着的,从这里看去,外面繁华的街道和客栈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尽收眼底。
慕曳白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过了片刻,方才缓声说道:“因为我担心你不愿再见我。可是你毕竟是中了翁沙草的毒,此毒剧猛无比,即便是服了解药,也难免会留有残余。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过来确认一下,如果你真如旁人所说的那样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云舒歌不由得心头一怔,顿了片刻,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沏了满满一杯茶水,却并未去喝,说道:“你多虑了,我并未想过不再见你。”
一丝惊异在慕曳白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可是我欺骗了你,而且……毒杀你的是我的亲弟弟。”
云舒歌焕然一笑:“那又如何?人生在世,本就是自欺,欺人,被人欺。况且你是你,你弟弟是你弟弟,我云舒歌可不喜欢搞连坐那一套。莫不是在你慕曳白大殿下的眼中,我竟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吗?”
“如此,倒是我心胸狭隘了。那你身上的毒果真全解了吗?”
云舒歌用指腹在茶壶的盖子上来回摩挲,道:“若是未解,你能怎样?”
慕曳白眼睫微垂,沉声道:“若是未解,我愿服下此毒,为你试药。”
来回摩挲的指腹顿时停住了游动,云舒歌感觉自己的心脏有那么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但随即嘴角轻扬,道:“放心吧,我身上的毒早就全解了。不过这还要多亏了栖梧丹,否则中了翁沙草的毒,我云舒歌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哪里还能坐在这里陪大殿下说话呢!”
慕曳白眉头微蹙,“栖梧丹?”
“逸夫子曾经和我说过此丹可解百毒,我起初还是半信半疑,如今却不想竟救了我一命。”
云舒歌顿了片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有一个疑问一直堵在我的胸口,实在是不吐不快,如果有冒犯到曳白殿下,还请谅解。”
“说来便是,我必当知无不言。”
“在我假死的时候,你放入我口中的那颗大鲵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我慕曳白再怎么不堪,也不会违背当初与你许下的诺言,更不会对已逝之人做出任何不敬之事。你口中的大鲵珠确实是当初我与你一起在葱茸岛上取来的那颗,不过姬札并没有用在他儿子的身上,而是留了下来,想来是准备用在他自己的身上,所以才被我拿来放进了你的口中。”
云舒歌心下释然,“原来如此。不过,如果当初我真的一命呜呼了,也就不会挟持您的父王在太庙盟誓,没有了盟誓的约束,你们是否真的会攻打中扈国?”
充溢着淡淡檀香的空气似乎突然凝滞了起来。
半晌,一个声音方才缓声说道:“如果你真的中毒而死,中扈国和南瞻国之间的战争必然不可避免。我也会为了保护我的国家而奋力战斗,但是我绝不会侵占贵国的半寸土地……关于大溪镇洪水之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云舒歌怔愣了一下,他倒是真没想过将此事拿出来质问慕曳白。
不过慕曳白竟然主动提及,他也不妨一问:“好,那我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