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这样的文章,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慕曳白自嘲道。
云舒歌眉头紧皱:“比起可笑我更觉得困惑,你明明也有一颗悯怀苍生的慈悲之心,却又为何要做出毒害生灵的残忍之事呢?”
慕曳白依旧只是冷冷地道:“人生在世,本就身不由己。”
云舒歌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字字铿锵:“好一个身不由己!一个身不由己,你就可以将自己置之度外?一个身不由己,你就可以让自己冷眼旁观?一个身不由己,你就可以让自己变成征战杀伐没有思想的工具?慕曳白,你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你的父亲,还是因为你自己的那颗饕餮一般的野心!”
……慕曳白没有说话。
云舒歌无奈地笑了笑,他一直视慕曳白为知己,如今看来竟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冷声道:“所以放我离开,就是曳白殿下能够施舍的最大的慈悲?”
寂然了片刻,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此时的云舒歌,眼睛里只剩下一片落寞,愤怒和哀伤在这个时候都只会显得太过多余,声音低沉到让人分不清是哽咽还是嘶哑:“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你我终究还是南北殊途。不过还是要多谢慕曳白大殿下愿意在百忙之中,不辞辛劳地赶来见我这个阶下之囚。黑夜漫漫,道路难识,还请您让您的金沙卫再把我送回官舍。”
“我说过可以放你离开。” 一撇惊惑掠过慕曳白暗沉的眼眸。
云舒歌一脸不屑道:“我若要离开,自会用我自己的方式,何劳慕大殿下费心。”说着便毅然转身,朝向来时庭院的拱门大声喝道:“来人,本殿下要回去了!”
守候在拱门外的两名侍官听见呼声赶紧跑了过来,却又止步在拱门口,不敢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慕曳白知道云舒歌决心已下,也只能无可奈何道:“送舒歌殿下回去吧!”
云舒歌还未等他说完就已大步流星地朝着庭外走去,两名侍官诺声后也紧紧跟随……
庭院中又恢复了向前的沉寂。
慕曳白缓缓抬起头,看向那盘依旧皎洁清辉的明月。
轻柔的月光洒满了那张清秀俊朗却依旧看不出一丝波澜的面庞。
他也有欢喜和悲伤,但欢喜和悲伤之外,更多的却是堪破尘世般的清醒和冷漠。
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在他这里,犹如万丈冰山下的一粒火种,显得那般突兀累赘和格格不入。
☆、暗杀
夜已深沉,慕曳白昨夜看过流星探递送来的情报册后,随即带上几名亲卫,一路上快马加鞭,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赶回了落秋园。
他回来的时候,只是去寝室换了一身衣裳,然后便来到庭院里静静地等待着云舒歌的到来。
此时,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那匹千里宝骏都已是非常疲惫。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能在落秋园停留多久,过了今夜,他就必须要返回洗云裳。
云舒歌离开后,慕曳白并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来到了书房,这是他上次从黎都离开后,第一次踏入自己的这间书房。
书桌上,先前他写的那张吊文已经没有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压在镇纸下的金色梧桐叶。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时日,那片梧桐树叶却依旧金灿灿的,仿佛是刚刚才被从树枝上摘下来一般。
慕曳白从桌上拾起那片梧桐叶,似乎还可以想象当初云舒歌见到赤鷩鸟和那棵金叶梧桐树时,是多么的惊讶和兴奋,也可以想象云舒歌又是如何偷偷地潜入他的落秋园,如何小心翼翼地收起他的那篇吊文,然后放下这片金色的梧桐叶作为所谓的补偿。
想到这里,慕曳白的嘴角竟泛起了一撇暖阳的笑意,然而丝丝的暖意过后,那原先的冰冷只会更加的刺骨锥心……
晨光熹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慕曳白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若是往常,他应该早就醒了,甚至一夜无眠也不会觉得什么,只是这一次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他不愿醒来的梦。
慕曳白向来十分警觉,即便是在熟睡中,轻微的脚步声也足以使他惊醒,所以在他休息的时候,落秋园里的侍从和仆役是万万不敢在他的寝室周围走动的。
踏着这样急促的步伐向他的寝室走来,甚至是跑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
待到叩门声轻轻响起的时候,慕曳白已经穿戴好了衣饰,“进来!”
门被缓缓打开,一名金沙卫趋步走了进来,作揖道:“启禀大殿下,中扈国的舒歌王子今日卯时被发现死于官舍的寝室之中。”
慕曳白没有说话,而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金沙卫向来训练有素,如果不是万分确定,是断不可能冒然跑来向他汇报的。
然而,表面上的喜怒哀乐虽然可以克制,身体上的症候却是无法遮掩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