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寻子按下了翻白眼的冲动:“是啊,人家跟着我们出外差,还帮了不少忙,人情世故上肯定是要请着吃一顿的啊。”
杨寻子的话给顾灼打通了新思路,他眼中闪烁着欣喜,下一刻便伸手去掏手机,准备去给宋凛发消息,但这动作却在触碰到手机时猛然止住。
顾灼眸中的亮光微暗,他思忖片刻,低沉道:“那你发消息问问他忙不忙,不忙的话我们就把人约出来吃顿饭。”
看着顾灼这幅踌躇的样子,杨寻子有些稀奇地扬了扬眉,她琢磨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平声应了句好后便拿手机给宋凛发了条消息询问。
消息中杨寻子刻意把‘我们’改成了‘我’。
宋凛估计没注意看手机,又或是看到了在思量,反正一直等车开到工作室杨寻子都没接到宋凛的回复。
而顾灼早在消息发出去没三分钟就开始问,一路上旁敲侧击的,问得杨寻子脑袋疼。
眼看着顾灼又要扭过头来问,杨寻子赶在他张嘴前,噎道:“没有回。”
顾灼神色瞬僵了一秒,翕张的唇立即紧抿,面色恹恹地从喉腔中震出一声嗯作为回应。
黑色的大奔缓慢地驶入地下停车场,顾灼看着那光暗交替的落影,回忆便如破缚的囚兽般扑来。
放一放。再想想。
明明是宋凛自己承认地在一起了,怎么又能突然反悔呢。
应允的是他,反悔的也是他,可顾灼却没法儿,也不能怪他。如若真要怨一个人,那顾灼只能怨他自己,他在千万条道路中选了个最坏的表明方式。
宋凛面上看着矜雅高持,但实际上心思敏感,多虑,顾灼在见他第一眼时,基本上就从他那努力藏匿喜爱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个人,后来的合作晚宴,相处交谈又叫他分析了解得更多。
顾灼虽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宋凛,但他能明白,当那份藏匿多年的,令他觉得不齿的秘密,被这么直白且突兀暴露时的感受。
有惶恐,有不安,有难堪…但更多的是一种笼于每一寸肌理的害怕。
那种害怕是有实质的,它存在于宋凛扇动的眼睫中,也存于他发抖的身体中,顾灼看着它一点点吞噬掉宋凛的勇敢与热情,可他却只能无力地站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看着宋凛仓皇离去的背影。
现实教会了顾灼乐极生悲这四个字,他在昏暗吞没中打开了手机,冷白的荧光打在他脸上,锋眉俊眼间透着散不去的沉郁,他看着那未被回复的消息,心情降低至谷底。
正当他想关了手机蔽去心烦时,来电的界面突然跳出,顾灼看了眼上面妈咪的跳动字样,立即在接通间收拾好了心情。
但还没等顾灼开口,他妈啜泣的声音便透过电波窣窣地传来:“番仔你爸他出事了!你快来医院,你快来医院啊。”
仪器滴滴的尖锐声和着老妈的喊声钻入耳中,听到出事这两个字顾灼头皮瞬间发麻,原本就低压的情绪此刻越发低沉,但好在年岁的增长还是他在惊慌中保留着理智。
顾灼在慌乱中寻找镇定,他先是安抚着顾妈,待顾妈情绪略微平稳后再将医院地址、病房号码问清。
而在谈话间杨寻子便猜出了个大概,她安抚道:“你别急,我们陪你一起过去。”
“不用。”顾灼的脸色很是不好,苍白中透着愠怒,他下车转到驾驶侧的门旁,对乌侗说道,“工作室还有批布料要处理,你帮寻子做一下,我去趟医院,有急事就发消息,车借我开一次。”
“啊,好好好,你别急别急,”乌侗急忙撤了安全带下车,他看着顾灼关车门的动作,嘱咐道,“你路上别着急,开慢点,注意着车两道。有事就和我们说,别一个人扛着。”
顾灼心情很是不佳,但他努力克制着情绪,不将它抒发在朋友身上。他点头示意,而后便火急火燎地打了方向盘,朝医院驶去。
医院在市中心,离工作室不是很远,但也有着两个区的距离,好在不是高峰期,顾灼压着最高限速赶过去。
到的时候顾爸早已从手术室出来,转到VIP病房,顾灼推开门进去便看见潘克跪在地上,佝偻着腰扇自己耳光,而顾清挺着个大肚子,脸色苍白地流泪,泛红的眼尾中透着对丈夫的不忍。
潘克的耳光啪啪作响:“对不起爸,对不起,是我混蛋,我鬼迷了心窍,挪用了公款,是我混蛋,是我不对,我——”
道歉的话语在顾灼关门声中戛然而止,病房内的四道视线齐齐透射过来,空气中浮动着几分尴尬。
但顾灼却直接忽视,他侧步绕过潘克,走过去先是拍了拍顾妈的背示意安抚,而后便半跪在顾爸的病床前,看着这个咻然被蒙上一层疲惫之意的男人,轻声问道。
“对不起来晚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爸细碎血肿的微创,此时还挂着氧气,他摇了摇头示意无碍,而后便伸手拍了拍顾灼,示意他把床摇起来。
顾爸一生要强,顾灼身为他的儿子,又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