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名远播的花魁填房与薄情寡义的书生账房
夜深人静,云裳儿喝退丫鬟,与房中一人独坐。
她揽镜自顾,静静地卸去一头的珠钗华翠,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篦子梳着胸前的如绸青丝。
这位昔日春风化雨楼最当红的花魁娘子,是时不仅艳色倾城,更是才情出众,文采风流,胸藏文墨,腹有诗书。
世人皆道她韵中生韵,香外生香,品拟飞仙,情殊流俗,逸气凌云,神仙益志,慧心青眼,雅态芳思,裙下臣络绎不绝,非王孙贵胄,文人sao客无从相见,更有女中状元之称……
叹往昔岁月何等风光,却因一场大病,容颜衰损,苦等着慕艾的书生情郎来为她赎身,望穿秋水,苦苦三月有余却未等的人来。
之后她无人问津,便被妈妈强行卖与一富商做了填房,富商爱慕她的姣好皮囊,为她遍寻名医,特地治好了一身顽疾,容颜重又焕发绝美光彩……
可叹她一向自诩高洁出尘,最厌金银俗物,从前这士农工商排行最末的商贾之流,便是连她云花魁的门槛也是踏之不进的,如今却沦落如此,嫁了这相公好是一身铜臭。
所嫁这位夫君更年逾半百,垂垂老矣,与房事上惯是有心无力,也从不能与她谈诗论画,红袖添香更是奢望,只娶她来做门面好看,加之他只忙于生意应酬,如今她只能守得空闺寂寞……
此时再看着镜中的自己,两眉逶迤横烟,春山长画,双目秋水底横,肤光胜雪,鲜妍有韵,而滑腻生香,锦心慧才,春笼两颊,真天上垣娥,讵人间仕女也。
美貌之胜,灿若玫瑰,艳比芍药,纵然比之在春风化雨楼鼎盛时,也是不遑多让,反而更添风情妖娆,然过去楼中种种,袭上心头。
转而念及白日在府中所见故人,兀自出神恍惚。
又抬眼去看天外,正是碧海夜空,明月皎洁,心中怅惘。
她淡淡叹了口气,低声yin起在书中所见的一首诗来:“桃叶舟回,枫林客去,西渚波千叠。见十里横塘,几阵凉飔,独上小楼,柔肠断绝。春信莺花,秋期河汉,总是愁时节。怅碧海青天,夜色苍凉,归去明月……”
正幽幽念着,窗牖旁有男声清冽低沉,若流水击石般,应着她的声儿接了下去:“凄凄切切,相思苦梦雨何曾歇。恁不似当年,绛唇含笑,而今剩有啼痕泪颊。洛浦川长,青溪路断,晓露风灯灭。但寄语还淹,有个人儿,莫便轻别。”
云裳儿却也不惊讶,从梳妆台后站了起来,哂然一笑:“呵?容秀才深夜藏与窗下做贼,且不怕奴家叫人来,叫你这觊觎当家主母的小账房,被乱棍打出,送往官府查办?”
容秀才倚在窗外苦等许久,好容易等的佳人落单,长腿一迈,扶着半开的窗牖就攀了进来。
他长身玉立,仅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直裰长衫,这时施施然掸去下摆所沾的浮尘草屑,背手负在身后:“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衣衣,好久不见。”
端的是一派落拓风流,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实是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当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一如既往气度非凡,温文尔雅,叫人只把芳心柔情,连带身儿魂儿尽数遥寄此中了。
时隔三月,云裳儿依旧难抑心如鹿撞,她咬了咬唇,拂袖转身:“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可真真被郎君无情弃了,谁却又怎能不羞不怒?还什么此时此夜难为情?”
“哼,什么白首盟誓,尽是虚妄错付了!容秀才,不,容账房,请自重。别叫奴家的小字,奴家现在可是你的当家主母,白日里你这小账房,不是夫人夫人叫的甚是开怀吗?”说着说着已然眸泛泪光,星辰点点,有薄红桃花色席上眼尾。
冷不防身后的容秀才从后而来,趁势一搂,死死拥着黯然神伤的美人儿往墙上一靠:“衣衣,衣衣,我就叫了,你这俏冤家可叫人好找?若非为你而来,鄙人堂堂一介秀才,又怎会来这商贾府中做这区区账房……唔,衣衣,可想死情哥哥了……好妹妹,快叫哥哥好好亲香,亲香……”
说着连亲数下,强行帮着云裳儿松丝绦,解罗襦,扯开衣襟将热烘烘的大掌探了进去,把她通身冰肌玉骨,玲珑浮凸摸个Jing光,尤其对那两团沉甸甸的姣美饱ru儿,好生流连忘返……
虽是文弱书生,可终究是整日里拿笔杆子的,他的大手粗糙炽热,云裳儿被他这一层一层地抚弄着,轻而易举就被弄得一身颤栗,春心荡漾,腰身儿软的几乎要被抽去了骨头似的。
可又想到这人三月前弃她不顾,昔日他只一介怀才不遇的穷苦书生罢了,比不得其他王孙贵胄,比不得其他高官厚禄。
可她爱慕他才情,爱慕他俊朗,她初夜时有贵人出千两黄金,而她却专专为他的情诗打动,分文不取,许他入幕,将女儿家珍之重之的落红献了他,事后妈妈还冲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而那时当她得上顽疾,早便与她的容郎互定终身,定下白首盟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