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莫说母亲,父亲,便是连她自己,心中也打起了嘀咕。
自小她便与父亲,母亲,甚至那一众同胞兄弟姐妹,都生的并不相似,莫说眉眼,口鼻,连性情也尽不一样。
她还只当自己得上天怜惜,貌美倾城,家中的其他姐姐妹妹虽比她才情出众,可若单单论起容颜,再论起身段,实是平平无奇。
原本还算得清秀佳人儿,可但凡与她站在一块,便给她比得是那叫一个黯然失色,那叫一个貌若无盐了……
她自恃容色,还为此很是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如今想来,一切种种,竟皆因她不是侯府真正血脉的缘故。
不,不,她云裳儿怎会是什么江南花魁之女?
她乃金尊玉贵的侯府大小姐,只等着一年后容国公府的世子容羡及冠后,便能嫁入国公府做世子夫人的,要安享荣华富贵一世的!
啊,世子夫人!
对,她,她是要去做世子夫人的……
若是等那乡下的真侯府千金回来,各归各位,那她那位指腹为婚的世子夫婿,岂不是也要归还于她?
她与容羡自小青梅竹马,他不仅家世显赫,生的俊朗非凡,清逸俊秀,便是那文韬武略,也无一不Jing,性情端方温凉,所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便是如此……
京城不知几何的女郎,但凡见过其人的,尽数都把芳心丢在了他的身上,连她这等绝色美人儿,每每见他,亦是少年慕艾,芳心欲醉,羞得心头砰砰,当如小鹿乱撞。
为着她与容世子的这位亲事婚约,那多少与她年龄相仿的闺阁女儿家,便是皇家的金枝玉叶,那些郡主,公主们看见她都是暗暗咬碎了牙齿,艳羡妒忌的不成样子呢……
她可以不做侯府大小姐,可,可容国公的世子夫人,容羡的嫡妻之位,她云裳儿是万万不能让的。
本该是在她及笄之后就可成亲的,偏偏羡哥哥说什么男儿未曾立业,何以为家,并要以白身参加今年的这届秋试科举,所以这婚期便遥遥不定,只粗粗约下明年待他及冠之后再行商谈……
莫不成,上天注定,她与容羡无缘,与世子夫人之位无缘,这位子就是留给那位与他真正指腹为婚的真侯府小姐吗?
不,不行的!
若,若是剑走偏锋,赶在那乡下小姐回来之前,她与容世子有了肌肤之亲,再甚,还可能珠胎暗结……
以羡哥哥的谦谦君子作风,定会提早婚期,即便算得上纳彩问吉,满打满算两个月内便能将她娶回国公府。
届时木已成舟,米已成炊。
泼出去的水,已经是覆水难收,管家一去一走的,再打听些时候,至少也得小三个多月后了,等那真小姐从江南归来,又能奈她这个已经嫁了过去的世子夫人如何?
打定主意后,云裳儿便细细筹谋起来,正好三日后就是她祖母,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届时羡哥哥定会来吃酒送礼,到时便可便宜行事……
三日后的侯府之中,张灯结彩,宾客满座。
待得宴席散尽,容国公府世子拜别侯府长辈。
他正欲带着贴身小厮离开府邸,却见一小丫鬟怯生生地躲在二门月拱门侧,似经常跟在他定了亲的侯府大小姐身后。
那丫头见他带小厮走来,忙走过来福了福身,说大小姐请世子爷去花园假山后幼时常玩处一聚,有要事相言,十万火急,只三俩句话,万不会耽搁正事……
本就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小青梅,虽在成亲前单独会见,多少有私相授受之嫌,可只要不传扬出去,倒也无妨,许是云妹妹找自己有甚要紧之事?
且自己为不靠家族荫蔽,以白身下场科考,愿真才实学求得蟾宫折桂,名正言顺出入朝堂,这才将婚期一拖再拖,云妹妹也未曾有得半分怨言,着实有些对不住她了……
容羡想了想,便留着小厮,先去马车旁候着。
待这小丫头带路至那花园边,又说小姐特意嘱咐乃紧紧要要的事,她不便在场只在这处儿候着了……
毕竟也是自小玩耍过之处,容羡过目不忘,依稀有些记忆,这是一路穿花拂柳,绕过假山隐蔽之后,犹记得小时不过几棵只会开花的小桃苗,如今却是长成大片,俨然一个小桃林也,别有洞天。
时至盛夏,春日里夭夭灼灼的桃花早就谢去,取而代之的是在那枝繁叶茂之中的颗颗桃果,少许还是带蒂青皮,淹没在那绿意凝淹的翠叶之中,但大多果子都已是红透了的,恍如沉甸甸的坠了下来,把那翠枝碧叶都给压得弯了下去……
那株最盛最大的那株桃树下,云裳儿便在那白玉制成的圆桌圆凳处坐着苦等,单手撑腮,另一只小手还不停地扇着小风,似等的好不辛苦、耐烦……
这时好容易听得脚步声,她笑靥如花,俏生生地扭脸过来,婷婷袅袅地站了起来,甜甜地唤了一声:“羡哥哥,你终于来了,教裳儿好等。”
她一身穿着嫩绿色绸纱衣裙,于大大的裙摆处绣着几枝碧桃,素雅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