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无奈,又是心焦,想到那一日临行之前,监察御史马周、姚思廉对自己的谏言。马周不同意自己这次来九成宫避暑,上奏到,“太上皇仍然留在长安,并未同去避暑。将老迈父皇留下,自己却带领嫔妃赴清凉之所,且不说与孝道不符,单说九成宫距离长安三百余里,如果太上皇思念陛下成疾,陛下如何能来得及赶去探望呢。”
世民对盈盈讲述着,“朕当时只道九成宫都已经安排妥当,若不前往,空耗人力物力,也与国无益。且朕想让皇后能够摆脱后宫俗务,来此静养,便执意成行。谁想到朕先旧疾复发,皇后又接连重病,看来这趟九成宫之行,确实不该。是上天惩罚朕了”。
盈盈最怕世民这种自苦的心态,天灾人祸,只要不合盛世之道的,便都往自己身上揽,哪里承受得住。她便劝道,“陛下,这哪里有得相干,您可千万别这么想。陛下何尝没有邀请太上皇来九成宫避暑,是太上皇年事已高,不愿舟车劳顿才没有来的。陛下既然思念太上皇,不如早定下回京的日子。皇后的病回到京城也能好得快些。”
世民听盈盈这么说,心下安了些,说道,皇后的病能远行吗。”
“御医说,左不过一段日子都是这样,料想无大碍。”
“前日还有大臣提起让朕在长安选址为太上皇修建避暑之地,朕未置可否。如今看来,倒是该提上日程了。你说呢?”盈盈心中明白,但这种事她便不好多言,于是附和着,“只要是陛下的心意,太上皇自会喜欢的。”世民看盈盈见事明白,开言吐语温柔明理,分寸更是拿捏得妥妥当当,心里喜欢,心境不佳的时候有她陪在身边实在合适不过。
车马鳞鳞,回到长安。无茵依然病体未愈,时而看着好转,但时而又看着加重了些。盈盈每日都在无茵房中陪伴她,无茵也很是愿意把自己的想法与困扰告诉盈盈,两人的关系俨然已经超越了皇后与宫人。盈盈似乎更能成为帮助皇后、宽慰皇后的知己好友。无茵心情郁结的时候,跟她说上几句话,便会宽慰上许多。几个新挑来的宫女也在盈盈的□□下也日渐顺手起来。世民让她暂时放下宫中宜咏坊乐舞的教习,专心侍奉无茵一阵。眼下还有什么比过照料他心爱的皇后更为重要的呢?
盈盈当然理解世民的心情,但让她离开一手创办的教坊,却也实在有些难过。好在侍奉无茵并不是一件勉强或者是令她不悦的事情。这一阵子,她发现自己比世民还要舍不得无茵遭遇病痛之罪,这样好的女人,便是老天也应该多留她些日子,能得她为妻是世民的幸运,她是由衷希望这种幸运得以长久延续。
她在病中还不忘教导承乾。自打皇后病了,又迟迟不能痊愈,太子承乾比任何人都担心和难过。太子朝夕侍药,十分殷勤。无茵清楚,世民虽然也很疼爱承乾,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却毫不遮掩地在很多地方表达对李泰的偏爱,无忌也不知怎么回事,看承乾的时候也是那么不温不火,但却格外宠溺幼子李治。
承乾心事本来就重些,无茵也是心疼他,便多加教导,几次三番帮助他打开心结。“承乾,你一面读书理政,还要来晨昏定省,实在辛苦。”
“母后,只要母后能痊愈,儿臣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我没事。只要你能修身养性,成为一个明理自信、心胸开阔、坚忍不拔的人,我便放心了”
“儿臣知道”
“承乾,其它的事都不重要,只要你心中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人能对你如何,更不会有人轻视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承乾当然知道母亲所指,便点头称是。无茵又道,“父皇从小最疼爱你,这一点你放心,不会因为其它的人和事而改变的。你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承担你的职责,父皇怎么会不看重你呢。”
无茵的话,句句都落在承乾心里。承乾泪流满面,“时候不早了,你去吧。盈盈,帮我送承乾出去”
“是”。盈盈送承乾走出丽政殿。承乾说道,“姐姐……”“殿下,不能这样叫……”
“拜托你好好照顾母后……”
“我会的。殿下放心”。承乾露出很是复杂的神情,想和盈盈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瘸一拐的走了。盈盈看着他的身影,这孩子仿佛背负了千钧重担一般。皇后宛若承乾在世民面前的一道天然的屏障,时刻保护着他,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比他人要感到孤苦无依。
承乾几乎彻夜难免。他与父皇一道求医问药,亲自翻阅医书典籍直到深夜。他向提出要广布善缘,超度众人入佛门修法,兴建百所寺庙为母后祈福增寿。皇后不许,只说若是民间信封佛教,自无不可,若宫廷之中大兴佛事,民间群起效仿,那南朝重佛修寺,无端占用人力无力,滋生流弊,得不偿失
。世民看在承乾孝心的分上,折中了一下,只请了普光寺法师昙藏入宫为妻子祈福。说来也怪,昙藏法师入宫之后,不几日的功夫,无茵的Jing神便好了些许,几日都没有再发哮喘之症。
无茵一旦好些,便惦记着要去把《女则》编纂完成,有时候和盈盈闲话,查找书籍史料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