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檐低低地“嗯”了声,却不难察觉出笑意:“反正暑假也是闲着。”
“真好啊,我要不也找个凉快点儿的地方避避暑养养情伤好了。”
简容的情绪看似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还能哀愁得长吁短叹,下一刹那便能和你打诨插科,骗骗陌生人倒可行,但对于处了好几十年交情的死党而言,周卿檐深知这不过是他掩饰自己情绪的另一种方式而已。或许傅列星于他而言,真不是可有可无的匆匆路人而已。
但即使不是又如何呢?人有孩子,指不定家庭和和美美幸福圆满的,哪容得下他一不晓得打哪儿来的同性恋插足?他们终归是无法融入世俗,无法成为大流,把情爱坦荡荡地摊在阳光底下说给他人听的。
很悲哀,却也真实得无可奈何。
“要不跟我们一块儿去鸢岛吧?”
简容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我拒绝,鸢岛那么热你也不怕本电灯泡“啪”一声受热过头,爆掉呢。”
电梯门应声敞开,二十三层只有三门住户,据简容的介绍挨着电梯旁的是做金融的一家四口,男主人常年不在家,女主人不晓得做什么工作的总是神出鬼没,简容搬来了好几年愣是在记忆里只记得见过了她和家里小孩儿三面。而他的对门是一位单亲妈妈,做饭的手艺很好,每每傍晚时候都能闻到她家菜肴的香气飘香千里。
周卿檐随着简容,驻足在了他家门外,他有些忐忑地捻着钥匙,胸膛随呼吸急促地上下起伏着。见状,周卿檐抚了抚简容的后背椎以示安慰,低声道:“开吧。”
钥匙插进锁孔内,随着转动动作发出了“咔嗒”响亮一声,简容握上门把,轻轻地下压后甫往内推开了门——室内一片静谧无声。
“傅医?”周卿檐轻挑了半边眉头,越过简容跨进屋内试探地嚷了声。
没人应答。
总不可能人凭空消失了吧?与其这么想,周卿檐觉得不如觉得是简容自己醉得出现了幻觉,似乎还比较有说服力。
反正,回应周卿檐的只有简容家那只捡来的三花慢条斯理地踩着猫步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瓮声瓮气地边迭声“喵呜喵呜”叫,边小心翼翼地凑到周卿檐脚边,拿脑袋钻撞着他小腿。简容弓下背把猫抱在怀里,眨了眨眼,迟钝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
“……我家的门从里面打开后会自动上锁。”
周卿檐抽搐着嘴角,递给了简容一个无奈的眼神。是他疏忽了,晌午听见周惟月那番话以后他只挂记着简容的情绪,和他知道真相的权利,仅仅一个门锁能从内开启并且在关上门后自动上锁的基本知识,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本想着和简容一块儿过来,见了傅列星能让他俩好好谈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谈着谈着肾上腺素飙升,两人互相动手了,他还能充当个和事佬。这下好了,人直截了当地走了也省得他再多管闲事了。
回想起来,周惟月说的话无不有理,成年人之间的性爱,或多或少在一个视线交汇间就能发生的事,更别提酒后失去理性,更是不值得挂齿。
“你要找他谈吗?还是就这样算了?”
周卿檐抛开千丝万绪,抬头去看,简容正抱着猫,神情怔然地直盯着茶几上看。他疑惑地走向前,顺着简容钉着的目光,看见了那薄薄一小张压在玻璃花瓶底下的卫生纸,上头的字迹笔锋行折锐利,笔尖似乎有些涩,出墨迟缓,以至于在提笔处划破了一小道缝隙——「 昨夜多有冒犯,还请原谅。医院有事先行离开,无论有没有受伤,都请务必和我联系。」
还附上了微信号,而落款没写明,仅仅留下了一个画押般的简笔星星。
回到家的时候日将西暮,一出电梯口楼道左侧一扇偏窗外透出点不甚明亮的灯光,黄中带橘的,也不晓得是路灯还是余辉。周卿檐在回程的路上随手点了个外卖,是上回他病了的时候周惟月给他点的那家粥铺,他在电梯里向外卖软件单,但信号断断续续,周卿檐也不晓得单子成没成。
回到家把汗涔涔的脏衣物从身上换下,扔进洗衣机里,周卿檐蹲在前方望着里头电机叠次转动,泡沫从无到有的时候,玄关响了声门铃。是外卖小哥,周卿檐接过塑料袋挂耳,冲人道了声谢后,盘腿坐在铺着羊绒地毯的地板上,把外卖盒子搁在茶几,就着电视上播出不晓得第多少遍的综艺,囫囵地喝粥。
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卿檐倏然觉得自己这家有些空旷,嘴里的粥味道也和先前的略差一二,但的的确确是他的错觉,毕竟这确实是周惟月给他买的那款店家推荐海鲜鸡丝粥,家里也没少什么东西。
他坐了好一会儿,软了腰骨,把后脑勺抵着沙发座边缘望着天花板上的挂灯出神。
懂了,是少了个今早一块儿吃饭的人。这么想着,周卿檐任由感性支配理性,放着热粥不吃,跑到房间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噼里啪啦地给周惟月去了条消息。
“在忙?”又觉突兀,他忙多补上一句,“傅医说医院有事儿没在简容家等,留下了个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