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月耸动着肩膀笑了起来:“还是接吧。”
周卿檐泄气似地叹了口重重的气,懈了腰上半点劲儿,懒洋洋地倚在吧台桌子边缘。
等他按下了接听键,正想去听手机话筒,手抬到一半,简容撕心裂肺地大喊声顷刻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和傅列星睡了——!”
余光里,周卿檐瞥见周惟月翻动书本的手顿了一下,倏然地抬起头,两人都在彼此相汇的眼神中读出了愕然和不可思议的情绪。简容一番话把两人砸得头昏脑胀以后便熄了音,独独剩下周卿檐听见他在话筒那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和勇气把话喊出来似的。
回过头,周惟月已经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茶几上那本《夏季旅游指南》了,他微拧着眉头,灵巧敏捷地往手机上噼里啪啦打着字。但周卿檐当下属实没那个能力一心二用,他忙收回视线,“喂?容容,还在吗?”
“在。”简容声音闷闷地,听不出一星半点情绪。
“傅列星人呢?”
“应该还在我家,”他顿了顿,“我吓了一跳,就从家里跑出来了,钥匙也在我身上,他应该出不去门。”
周卿檐兀觉太阳xue一阵疼,能干出这种事,也不晓得该不该不合时宜地赞叹一句不愧是简容,“那你要我干什么?帮你把钥匙拿回你家给傅列星吗?”
简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找个地方等我。”
周卿檐挂了电话,冲周惟月无奈地扯了个笑:“我送你回去吧,然后再去找简容。”
从昨夜饭局上他们无话不谈口无遮拦的谈天内容得知周惟月是下班后搭了傅列星的顺风车过来的,以至于要么他们一块儿去找傅列星,再把人载回昨天的酒楼取车,但傅列星今天也不值班,这样两头跑就过于千回百转了。
所以周卿檐干脆拍板,把周惟月送回家,他再去找简容洗耳恭听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
往佛南西路开的途中周惟月接了个医院来的电话,说是来了个急诊需要动手术,但联系不上今天上午值班的傅列星。他挂了电话刚打算和周卿檐说让他改道,后者已经先行一步拧开了方向灯,踏下了油门,车速表上原先一直与四十持平的箭头骤然转了好几度,指向了一百。
车子拐进回转车道,佛南北路的交通告示牌与限速四十的标志立在道路安全栅栏旁他们擦肩而过。周卿檐目不斜视,一手搭在档杆子上,说:“我不是故意听你电话的,就是你那助理嗓门……”
“挺大的。”周惟月接过他未尽之言,藏在镜片后的眉眼里,泄了一点儿似是而非的轻微的笑。
遇了一盏红灯,周卿檐踩下了刹车,左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他琢磨了一下,“容容会不会恨我啊?”
周惟月手肘抵在车窗边边,撑着脑袋疑惑地“嗯”了声,“为什么简容会恨你?”
“因为是我自作主张把傅列星留在他家的啊。”周卿檐怅然地垂下眼眸,“我知道他喜欢傅列星,就想着玉成其美,怎么想到……”
怎么想到简容果然不负众望干了一票大的,这票也忒大了,大得就像往他怀里扔了口不锈钢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周惟月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直瞅着周卿檐,“成年人之间的酒后乱性,我觉得傅列星不会放在心上的。”
“真的?”
“嗯,大概。”周卿檐踌躇了一会儿,紧抿着唇不晓得该不该开口,但终归还是启了个缝,“但是简容就不一定了,他知道傅列星有孩子吗?”
周卿檐愕然地转过头,睁大了双眼瞪着周惟月,仿佛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鬼故事似的,但严格追究起来,这事儿的确挺惊世骇俗。简容英明一世,在感情上总是千算万算,竟忘了算傅列星是不是直男?那如若傅列星是直男,又怎么会醉得怀里人是男是女分不清?
仔细想想,倒也无法排除后者的可能性。
周卿檐沉默了。半晌车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才把他飘到九霄云外的神智唤了回来,周惟月也顺带提醒了一下,他才恍惚发觉信号灯已经由红转绿。
“傅列星结婚了?”周卿檐问。
周惟月想了一下,犹豫地说,“不知道,没见他提过妻子的事情,只知道他经常值班的时候带着个管他叫爸爸的孩子。”
“好吧,我会和简容说的,让他自己想一想。”
片刻以后,车窗外倒退齐整的行道树仓促掠过的身影慢了下来,车子驶进两人都熟悉的街道,周卿檐在佛市市立大厦的大门前踩了刹车,停顿在一辆辆拥挤并排着的滴滴和的士后头。周惟月解了安全带,侧过头,对趴在方向盘上歪着脑袋冲他慵懒浅笑的周卿檐点了点头,“那哥我先上去了。”
“衣服我洗过以后再找机会还你。”
他打开车门,苦夏shi热的空气一下见缝插针似的涌入车内,热流扑了周卿檐一脸。等周惟月“啪”地一声合上车门,周卿檐在车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