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入了座,入眼而来是极大一张方桌,少说也有五十号人在席间走动着,渐渐坐定下来。
舱内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色并酒坛,皆冒着丝丝蒸腾热气,颜色鲜亮令人食指大动。
四下里来往的人相见,都会互相点点头或打个招呼,气氛也自是一派祥和火热。
陆莲稚携着亓徵歌一路向船舱内走去,眼前这般场面虽并不似朱门豪宴那般排场华贵,却到底令人看了心下生出十分亲和,仿佛是自家人正月里相聚一般的热闹和气,全然无需拘谨。
待到二人进了船舱内部,只见林会叶正坐在桌边向她们招着手,于是二人绕来绕去,便走到了林会叶的位子边。
陆莲稚坐下后刚想要同林会叶说话,哪知林会叶将二人安置好后,旋即匆匆离开,去到另一头招呼他人去了。
“阿姐真忙啊……”陆莲稚看着林会叶的背影,不由得叹一口气,给亓徵歌倒上了一杯茶水,道:“不过也难免。这次阿叔请来这么多能人,少不了要多招待。”
而自己算是自家人,便也就并不着急客套了。
亓徵歌正适应着这嘈杂场面,听着陆莲稚在耳边说话,可巧不巧,便见到崇明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崇明环视一周后,毫不犹豫便在亓徵歌身边落了座,对身旁亓徵歌报以微微一笑后,看也不看陆莲稚一眼。
“喂,”陆莲稚忍不住皱眉,从亓徵歌身边探出头,开口道,“走开些。去对面坐不行吗?”
崇明向后一靠,看也不看她,只将手中折扇往案上一拍,道:“你管我?”
一桌晚宴来人颇多,因此椅席摆得也紧凑,崇明挨着亓徵歌坐着,距离便十分靠近,近到能够嗅见隐隐一股极为清寡雅趣的草药香气。
崇明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神色浅淡的亓徵歌,耸着鼻子嗅了嗅,眼珠儿一转,便提起桌上酒盏,笑意盈盈为身旁亓徵歌斟上了一杯酒:“姐姐且试试这酒,滋味不错。”
姐姐?陆莲稚浑身一颤,手摸向亓徵歌腿边,摇了摇,也道:“我们换个位子罢。”
亓徵歌正拿着酒向崇明微微点了点头,就猝不及防被陆莲稚在桌下握住了大腿。炙热的温度隔着一层衣料传来,令她一时微赧,但此刻席间,又并不合适令她表露出什么。由是亓徵歌便也没有回话,只是斜斜凉凉睨了陆莲稚一眼。
喝下一口酒后,亓徵歌才缓缓将手伸到桌下,将陆莲稚的手搬开,道:“换个位子,然后你们两个斗到饭也吃不下去?”
陆莲稚面色不依间方要说话,却窥见那端又落座一人,贴着崇明坐下后,只是揉了揉额角,一言也未发。
陆莲稚伸出头一看,那人虽面色苍白,却依旧眉目机警有神。模样看来倒是颇为清浅无害,依稀有几分碧玉温婉的意味,竟颇为眼熟。
“况姐姐,”崇明看到来人后,也顾不上同陆莲稚斗嘴或同亓徵歌说话了,只立刻转过头向来人问道,“感觉可还好了?”
卫况坐定后,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下一口后才摇了摇头,道:“无妨,今日仿佛习惯了些,感觉好多了。”
亓徵歌微微向那卫况瞥了一眼,只见她面色微白,神情倦怠,心下一时了然。
东海浪chao翻涌不似内陆河流,此间若是不胜船摇浪浮之力,便多多少少会有眩晕反胃症状,令人苦不堪言。这卫况恐怕便是如此了。
想着,亓徵歌的医癖便发了作,立时在脑中便浮现了好几种应对法子,低下了眉暗暗思索起来。只不过此间是在宴席之上,若是手边有纸笔,她当真能够立时写下来做比较。
那方陆莲稚看着看着,也终于想起来了卫况是何许人。
崇明到底是天家郡主,生得家里母亲是长河长公主,父亲又是无人不知的卫公侯,受了当今圣上喜爱不止一两分,甚至得以从了皇家姓氏名为时宴夜。虽然时姓国姓,天下有千万人都姓是如此,但这到底也彰显了崇明受到的是何等圣宠。
如今崇明虽不比先前排场浩大、出门在外总要带上黑压压一片侍从,但到底此番来到东海一隅,也不可能是只身一人。
这个卫况,便是崇明颇为信任的侍从。
卫公侯府里,能得了卫姓的侍卫,向来都是Jing挑细选的武者能人,智勇皆可谓双全的忠心耿耿之辈,其武艺自不必说,是在崇明之上的。
陆莲稚从前也见过这个卫况,交起手来更是十分难缠,那卫况出手向来招式狠辣刚猛,半点没有她模样上的温婉如风之势。
想着,陆莲稚心思微动,盘算起了该当如何才能劝那卫况与自己切磋一番。也不知这两载余过去,卫况武艺Jing进了没有?
各怀心思间,格局初定,林方要坐上了首位,一桌主客悉都到齐。先前四处招呼着的林会叶,此番也终于回到了座位。
她舒坦地叹了一口气后,在陆莲稚身边坐下,又伸手接过陆莲稚递来的酒杯,道:“阿稚啊。”
陆莲稚抬头看向她,问道:“阿姐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