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梧觉着自个儿答允宿欢进门,真是失策,“……”
这面调戏了温郎君许久,她终是大发慈悲,转而聊起旁的来,方才见他面上红晕渐退。
“唔,往年倒也曾见识过一些。不似话本上那般,许多大侠虽着实武功过人,却也着实清贫。”两人自古籍谈论至话本,又难免谈及江湖,惹得宿欢轻笑了下,“竟不知郎君身为温家子,对这些亦有了解?”
而今朝廷权重,更州郡各有官府,那些江湖侠士做出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来倒也无妨,可若真真严重,也是要被衙门通缉的。因此,诸多世家、官宦也极其不喜。只觉他们平添麻烦罢了,倒不如报效吾朝,又或为君所用来的好。
“年少时有些喜欢。”温梧仔细想着许多年前的事,也跟着笑了下,“那时得了几本闲书,日夜以继的偷偷看着,哪知被祖父晓得,罚我将几本医经抄了一遍。”
“……医经?”宿欢顿了一顿,“那得抄多久……”
“是挺久的。”他初次看见宿欢露出这般神情,不禁又笑,“往后也没再敢看闲书了。”
“温家子弟皆是这般刻苦么?”转而问着他这个,宿欢轻啧了声,“看几本书便罚这般重,着实骇人啊。”
“温家是世医,总得刻苦些的。”温梧说出口忽觉不妥,又添一句,“便是不为俗名,只做个走方医,能多救些人,免其遭受病苦痛楚,也疏忽不得。”
宿欢:故意的?
“相较京里,在江湖中确是畅快的多。”宿欢坐在圆凳上,将手里空了的茶盏搁下,与他笑道,“快意恩仇、劫富济贫,虽艰苦了些,而今想来倒也有趣。”
温梧不曾见过,可听着也颇为开心,便默不作声为她添茶,“劫富济贫?”
“越偏远的郡县,朝廷便也越鞭长莫及。”她笑吟吟的托腮瞧着温梧,轻哼了一声,“天高皇帝远,贪官污吏自然不少,鱼肉百姓的土豪劣绅亦是不少。”
宿欢忽的凑近他,并不多近。比拟此前的确不算甚么,因此,他也不曾躲开,只僵了下身子,疑惑不解的看来。宿欢低笑问他,“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郎君可想一试?”
那般风流潇洒的场面,不似世家子在京中浪荡,若身处江湖中,更别有一番风景。
她眉眼间含着笑,“待往后,我领郎君览遍江湖,如何?”
…………
一日无恙。
温梧这面已是能见人了,而她也无有再作甚。
天色逐渐暗下来,宿欢用过晚膳后听闻厨下将药送去了楚珚之屋里,而今已有些时候,也该喝过了。她略作思索后,起身往外去。
“家主?”阿妧唤住她,又转眸瞧了眼窗外,眉尖轻蹙,“这么晚了,您去哪儿呀?”
宿欢漫不经心回道,“吹会儿风。”
“诶,您……”阿妧看着宿欢出了门,轻咬着唇瓣,没好再拦,“待会儿该要下雨了,又去吹风……”
…………
此回楚珚之选在身边侍候的随从皆是熟习武艺,可如若比较起来,一行人里还是宿欢轻功最好。这般,她刻意收敛气息、放轻手脚,待到楚珚之门前也不曾被察觉。
“殿下,药已送来有些时候了。”
“嗯。”少年郎的声音还泛着哑,“倒了罢。”
门外的宿欢一愣。
她原想着探听几句消息,便折回去的,哪知正巧撞见……
心思微转后宿欢退开几步,再装作寻常脚步走近,屈指叩门。
屋里霎时静默下来。
“玉因?”宿欢佯装匆忙,一面抬手骤然推开门,一面还不忘扯个幌子,“怎的不说话?”
楚琢之乍然受惊,本端过药碗的手紧跟着一颤。他回过神来,就势松开手指——
“嘶——”
虽说已放凉了有一会儿,可这般浇在皮肉上也不是好受的。宿欢看着被自个儿稳稳端住的药碗,目光又掠过流淌在地上的少许药汤,再看向榻上仅着着亵衣的楚珚之。
“大胆!”侍卫也随即反应过来,“竟敢擅闯殿下寝中,好生不知礼数!”
倘若这碗药因着宿欢而洒了,怎么的,也好有个由头,教她反驳不得。楚珚之随意将手搭在榻边小几上,暗自轻叹了声。
少年郎手掌单薄,偏生骨骼修长、弧度柔和,更自幼养尊处优,让人寻不出一点儿瑕疵来。他手上也被泼到些许,并不似宿欢那般多,而今那片皮肉却泛着红,颇为惹眼。茶褐色的汤药顺着指缝、指尖滴落下来,再渗透进石砖里,悄自隐没地没了痕迹。
他心底愠恼,面上无有惯来的笑意。倒也并不冷淡,只收敛了眉眼间的和缓温良,静静看着宿欢罢了。虽不及今上,亦气势迫人,引得一室沉寂,氛围也凝滞不已。
对着宿欢时不好太过,可风头还是要压一压的。
楚珚之如是想到。
宿欢:多此一举。
而楚珚之此举,哪怕宿欢摸不准十之八九,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