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告知主公。”
曹淮安发出一阵枭笑,语下黯然道:“孟魑,她三年前出逃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她就是一个云情女子,凭你本事本领再大,也不是她的个儿。是周老先生不许你说的罢。”
“周老先生欺瞒主公,就和主公欺瞒少君的道理一样。主公既知道少君是云情女子,早先得知,又能如何?”孟魑乍了胆子回话,三年前萧婵就有如此能耐,三年之后,能耐又长进了不少,发现萧婵不见的第一日他就知道下梢是如何的了。
寻不到人,挖地三尺也寻不到人。
萧婵有决心离开,没人能阻止。曹淮安不与孟魑争曲直,泄了情绪,半三不四的说:“绝婚书上,写了什么?”
“少君写了‘妻有罪,不日不月与君别’。”不论绝婚书上写了什么,于此时的主公来说都是在四两红肉上热突突的挖去一块肉,孟魑说完信中内容不敢再抬头。
两袂别时萧婵说的话,一句两句的,都变成一把利剑扎进肉里。
曹淮安遍身冷疼。
萧婵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央人货,离开凉州后不会去荆州,也不会去扬州,以她的性子不会随便择一州郡安心度日。
徐赤忽然倒戈,周老先生让他回凉州整备兵马攻入长安,曹淮安想到了什么,身子遇寒风似的抖抖擞擞一颤。
萧婵一定是去了长安,她想要借徐赤之手,光明较著的为祖母与兄长报仇。
曹淮安松开孟魑,飞也似的爬上马背,朝长安的方向跑了几步。
阴天里忽就飘下六花,一片一片落在眼皮上。
冰冷的六花不敌眼皮上的温热,一点点化成水。
曹淮安眼皮微凉,收住缰绳,在马背上沉吟思考。
顾世陵被生擒送到司州,说明萧婵计将成。
萧婵用什么方法骗住了徐赤,他不知,以色或是以智,只求她下梢头是毫发不损,平安无事。
刻下去长安寻人,会乱了她的计划。周老先生比他还了解萧婵,应当也猜出萧婵的行动,所以才会让孟魑送信来。
做足完全准备,俟机攻长安是上等之计,曹淮安心情平静下来,将马头再转,带着兵马在原地养精蓄锐。
*
押送顾世陵的人马闭眼眨眼之间就到了。
军营校场人多眼杂,不好问话,徐赤就吩咐着把顾世陵送到相府上。
相府院中,顾世陵被卸去了盔甲,仅穿一件染血的里衣,两臂反接,双膝跪地,俨然一副囚犯的模样
徐赤见了顾世陵,额上的青筋坟起如指,屏退院中杂人,直截了当给他谳成死罪,道:“私藏玉玺,汝个不臣贼子。”
顾世陵混沌的脑子里还在疑惑徐赤为何忽然倒戈向,听到玉玺,他更是不明白了,只道:“丞相为何这般说?顾氏从未私藏玉玺。”
见他还敢狡辩,徐赤两条扫帚眉一拧,拔出佩剑,骂道:“人证物证,汝还敢有言狡辩?”
“物证人证?难道不是丞相觊觎益州,胡乱诌来的理由?”顾世陵挺直腰背说道,“谁不知丞相惯以某州某郡藏有玉玺为师出之由,镇日攻城拔寨,扰得天下不得安宁。”
徐赤不怒反笑,衣袖刷刷的拂来往去,道:“汝不仅私藏玉玺,还将萧皇后之女占为己有,反状成形,真当是枉食俸禄的贼子。汝不肯认罪,本相就让汝见一人,看汝到时候如何狡辩。”
*
顾世陵被送来相府里时,萧婵忍住蠢蠢欲动的杀意,在镜前严妆,她给自己搽了一脸脂粉,给惨白的嘴抹上酽红的口脂。梳头时眼尖的发现如绸墨的头发里,生了数茎如雪的白发,她笑着重新梳好头,将白发藏进黑发里,又换了一身淡而带艳的衣裳。
一切做讫,好似是坐家女儿羞见心仪的郎君,又用面衣遮住精心装扮的脸庞,只露出一点嫩笋一般的下颌引人遐想。
萧婵身倚在门首,隔着面衣看君指上染成鲜红的几寸指甲,笑意横生,直到有小兵来喊她才收住笑意,一步一步跟着小兵离去。
七八年不见顾世陵,再见他是这等的落魄,萧婵远远的就想失声大笑,她分花拂柳地走向徐赤,膝盖微微一屈,缓行了一礼,道:“丞相。”
徐赤扶住萧婵,柔声道:“不必多礼。夫人有什么话想与那贼子说,便去说吧。”
萧婵听徐赤柔声喊夫人,只觉厌烦欲吐,她勉强应下,脚尖儿径直往顾世陵的方向走去。
打那日起萧婵私底下以陛下相称徐赤,徐赤明里暗里都喊她做夫人。明面上好像恩恩爱爱,其实各怀鬼胎。
顾世陵光着眼,盯着渐近而来,带着面衣的女子,当女子揭开面衣,他倒吸一口寡气。
萧婵浅春黛,淡粉妆,首戴一朵嫩蕊红葩,腕上带着一串滴绿的玉珠,身穿一件可身罗裙,罗裙红丝碧线绣着茑萝花,肩上披着御寒兽毛制成的外衣。
她敛躬而立,做着委屈的形状地喊道:“顾世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