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终他吻了她,用自己的额贴住她的额,温声感怀,“哥哥几ai你,你都不知哦。”
小师弟背贴在墙上,两腿撕成平平的一字,不可有丝毫弯曲,两个大石头sisi抵在他的膝盖上。她才三四岁,腿和那石头一样长。小小一张琉璃脸,已分不清何处是汗何处是泪,整张脸都汪着水,张着嘴却连一声气都出不来,只求救似的,将一双剔透的眼睛盯着哥哥。
这样望着,他已走近了,只离她戏台上从左到右的距离。他将一手大拇指贴在耳边,小拇指放在唇边,假装打电话的样子。
“那个时候才几岁啊,师父和你说这些,太复杂了。”他将她拥入怀中,不愿让她面对这个世界似的。
想凶她、质问她、驳斥她,想哭,想回到那个时候,甚至回到更小的时候,在妹妹学那出戏之前,带她逃跑。
外面摇了铃,是吃早饭的时间了。
刚刚的话,为的是“不破不立”,实则深知,妹妹两三岁就开始学戏,她不是从生活里,而是从戏文故事里,学说话,学做人,学什么是ai。小小的她能演好舞剑自刎的虞姬,被赐白绫的杨玉环,殊为不易。那ai情的收梢早就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她只会那么选择,只有那么选择,她才是虞姬,才是贵妃。
“囡仔,今天过得怎么样,想哥哥吗?”他说着,停下了脚步,没有再靠近。
猝不及防地,她被捕捉到一个温暖安全又舒适的怀抱里,就像小动物被迅疾网住了一样,是很快的一刹那。
见他短蓬蓬的乌发已浸得透sh,一个一个的小尖角凸出来,涨得像个鸟窝,又生得粉雕玉琢逗人ai,这样的年龄也本应在父母怀抱之间,师父一是不忍,二是怕他逃走以至ai徒失了搭档,思索半晌才缓和了语气:“师父给你定了名,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师弟呵斥:“收起你的可怜相!梨园行甭管什么样的大人物,自小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会单单苦si了你!”
今晚的月光很亮,把连绵的茶花照得摇曳生姿。她的指尖轻轻扶起一只下垂的花,颇为怜惜。
他亲吻她的耳朵和侧脸,在她的耳朵眼上,用气声喃喃说话,弄得她一阵战栗和痒麻。他一说话,她就会双手在他的背上乱滑,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他一停下,她便安静了。于是他故意一时说一时停,逗着她动一会儿,静一会儿。
可是最终他吻了她,用自己的额贴住她的额,温声感怀,“哥哥几ai你,你都不知哦。”
她恋恋在他怀中抬起头,见他忍笑之态,嘟哝道:“坏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后来学到霸王别姬那出戏时,师父也是这么和我讲的。”
他有些粗鲁地捏抬起她的下巴,又温柔地吻贴她的唇和脸颊,轻声说:“乖囡囡。”
九岁的阿良练腰功,仰着弯下去,双手握住后脚跟,肚子上顶着一个盛满水的碗。而那边昨天才来的小师弟开始压腿。
她慢慢地回转过身,见他遥遥的站在高处,温柔凝望着她。
她眼泪仍在流,噘嘴摇了一下头。
这些孩子凌晨三点就起床练功,全饿到头晕眼花——为免早上饿得难受,有经验的小孩子会偷偷省下昨晚的面团,在起床后吃一口垫一垫。而阿良因今天练的是腰功,最忌讳吃了东西练,所以他b其他孩子更盼望早餐。
“哥,你恨我当年没有和你说实情,让你做了懦夫。其实……当年我是怕和你说了之后,你会为难。我害怕你表面上选择留下保护我,心里却责怪我不懂事,害你陷入麻烦,害你失去机会。”
“英贤,这两个字岂是常人能用的,是师父给了你好大的抬举!”
岭南虽没有雪,而从那时起她便偏ai茶花了。
小师弟不敢不答,又实在没力气,眼前的师父也只是朦胧的影像,从喉咙里含混不清地发了两个音。
师父是一个清癯的中年男人,瘦高个,穿着清布长衫,拿一柄水烟,坐在练功房门口,盯着满屋子的小孩儿,像有人打翻了鱼篓,撒得一大片一大片皆是蹦跳的小鱼。
他想安慰,“哥哥理解你当时的痛苦”,想指正,“我们并非戏中人”,想讨她一个承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要告诉哥哥”,想凶她、质问她、驳斥她,想哭,想回到那个时候,甚至回到更小的时候,在妹妹学那出戏之前,带她逃跑。
“不想啊,可是哥哥很想念你……有句话要告诉你。”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明显变得低沉,“十年来,我从不敢放任自己思念你,这两个月来可以大大方方的想你了,不知道有多快活。”
“小时候,师父单独和我说戏。我问师父,贵妃可以不si吗?师父说,贵妃不能不si,因为玄宗是要她si的,只是他不能开口,不能明说‘朕要保全自己’。而贵妃,她很明白这一点,不愿让她ai的人为难,不愿让他担负‘无情’的千古骂名。所以纵然玄宗一劝再劝,她还是执意赴si。实际上,他真的想拦,怎么会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