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着将闵煜和冯谦良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唐咸安瞪大眼睛,“恩师如何得知?”
“今儿御帐外值班的侍卫,我曾有恩于他。他怕我和你一样去找皇上自讨苦吃,所以跑来告之我一声,皇上心意已决,叫我等别劝了。”宋耀笑得艰难,“靠着谣言,靠着暗杀,历朝历代有这样得天下的?就因为范赫是墙头草,只要我们得了先机,他就一定会帮着我们,可惜啊,皇上前怕狼后怕虎,生怕自己这点家底出了差池。”
唐咸安不觉委屈道:“咱们的皇帝只要贤明,不对,他只要个贤明的名声。可惜啊,那史书是得天下者写的。想得天下,还想充作圣人?自古圣人教化人心,可没听说过圣人得天下做皇帝的。只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谁会反你?那些酸腐文人的话,谁当真?即便将他们剥皮抽筋,与大业何妨?完了,完了!恩师,壮志何处能酬?”
“你走吧。”宋耀深深看了一眼似徒似友的唐咸安,蘸着酒水在桌上写了个“北”字,“当今圣上非是庸主,也非明主。”只是碌碌无为罢了,这话他只能放在心里。
唐咸安吃惊地看着宋耀,“恩师您?”
“皇上对我有知遇之恩。做人当知恩图报。”一时间帐中沉寂下来,良久只听宋耀长叹一声,“赵岩无忧矣。”
赵岩一回天门岭就和卫绪换过军队,请卫绪立即回京,他嘴上说不在意,心中还是担忧娘娘的安危。卫绪问:“危急已除?”
赵岩道:“大人放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闵煜领兵一来便退却百里,早失了先机,再半途罢手,士气全无。我这儿无忧。”卫绪点头,也不多话,集结队伍,朝京中疾驰。
八月初八,湛凞接到闵仙柔来信,立刻放出所有斥候,召集李朗、马老将军来商议。入夜后,斥候来禀,定昌城北不远的三牛山坳发现了北狄军的踪迹。
马老将军神色凝重,道:“亢藏金定是想趁我军不备,袭击定昌城,将我军困于盆地,然后集中兵力在此处与我军周旋。要不是皇上料事如神,我军怕是要吃亏。”
李朗也道:“一旦定昌失守,北狄可放心大胆地在钜城一带活动。到时我军不能受困于此,必要全力向定昌进攻,他便可从后袭击。臣等一直以为北狄军折损近半,亢藏金必定要向回眸关处撤去,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大胆,就在我们眼皮下设伏。好歹毒。”
“是啊,钜城若成为孤城,一切还有何意义。亢藏金补给困难,想孤注一掷,置朕于险地。唉,若是范赫尽心,北狄何敢如此。”这道理谁都明白,范赫若愿意配合,东西夹击,亢藏金哪敢动这个念头。湛凞故意在臣子面前说起,就是试探他们的反应,好为将来除去范赫做打算。
这二人哪敢揣测皇帝的心思,顿时沉默。湛凞话锋一转,又道:“依两位将军看,此仗该如何谋划?”
说到打仗,这二人又恢复了常态,异口同声道:“火攻。”
李朗道:“北狄军藏军的三牛山坳处树多林密,如今又是夏天,正好刮东南风,火势一起,决不会累及定昌。”马老将军连声称“是”,说道:“皇上到钜城已经快两月了,再这么消耗下去,粮草恐难支撑。事不宜迟,臣与李将军立即下去布置,今夜就火攻三牛山。”
“就依两位将军。”湛凞和这二人又商量些细节,便命他们下去准备。等入夜后,她登上了城楼,望着黑幽幽的远处,突然道:“宣慕中原来。”
不大一会,慕中原急匆匆跑来,跪下请安。
“平身吧。”湛凞望着三牛山方向忽起的星星火光,笑道:“朕来考考你。北狄屡次侵入钜城,为何不将此处据为己有?”
慕中原一愣,恭恭敬敬道:“回皇上,微臣以为其因有三:一,人心不稳,钜城百姓世代受教于中原王化之下,岂会对北人信服?况且北人太过残暴,自绝于钜城百姓。二,作息不同,这里多是良田沃土,适合农耕,北人于此一窍不通。三,时机不对,此处是中原门户之地,无论谁当政,都不会坐视其落入北人之手。试想一下,北狄若真占了这里,内必有百姓揭竿而起,外必有大军虎视眈眈,北人对此地也无极大利益。微臣以为亢藏金的谋划是想用此地多多讹诈中原钱粮,待到己身强大,一鼓作气攻入京城,而不是在钜城与中原持久对峙,消耗兵力。”
“北狄和相比,其财力物力人力,远远不及也。亢藏金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可见其图谋天下之野心。”湛凞笑道:“朕再问你,为何天下都已是行省制,而只有武威郡是郡县制?”
“回皇上,微臣以为这也与北狄有关。武威郡常年与北狄对峙,若是成了行省制,一旦省、府被袭,州、县便失了管辖,又不能越级上禀,要是等着朝廷派来人员,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长久下去,必会生乱。郡县制则不然,虽太守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很是不妥,但战时直接管理州、县,无论何处被袭,太守也可临机决断,避免生乱。微臣看这也是钜城没有设立行省的原因。”慕中原侃侃而谈。
湛凞望着东北方向的漫天火光,耳中还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