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隐约的不安。
当天下午,便有飞鸽从北面过来。
唐青衣看过鸽讯,冷漠的脸色沉寒如冰,良久,命令道:“此事要先瞒着女君。”那人恭声应诺。
唐青衣又叫来主院大管事,“……以后的报纸都要收好,所有人管好自己的嘴!”
“是,家主。”大管事面色凝重地去做安排。
唐青衣立在院子里,秀丽的眉毛紧紧蹙着,心中叹了口气:至少,要瞒过这一月才好。
***
鼓交三更,赵构被内侍小心地从寝中叫起,皇城司的急报递入。
赵构穿了内裘赭袍起身到暖阁,看完急报后,他难以置信地坐了一会,突然仰首狂笑起来,手掌拍着御案,“好,好!哈哈哈,雷动这逆贼,死得好!哈哈,死得好!……”他笑了好一阵,只觉浑身内外都舒畅无比,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寝殿内值夜的大内侍卫撤下,第二个念头就是发兵讨北。
——雷动登基才两月就崩,不管是何原因都属“暴卒”,周朝国内必然不稳,此时大举兴兵讨逆,或能一举攻伐胜利?
赵构想到这里,脸庞遽然泛起了红光,双目神采灼灼。
他知道,此时李邴和丁起必然都得了枢密院方舆司和兵部职方司的禀报,但两府必定是明日上朝才会禀奏此事。赵构一时兴奋激昂,竟是等不得明日上朝,叫进内侍,传召两府宰执入宫。
他手中握有独立于两府和台谏之外的情报势力,两府宰执都是知道的,但只要皇城司没有明面立衙,宰执们知道也会当不知道——大臣可以反对天子设皇城司监视百官,却不能管天子暗中的势力,那就逾臣下之权了。
但是,赵构在遣出内侍后就后悔了:深夜传召,两府恐怕不会来一个。
果然,小半个时辰后,去传召的内侍们纷纷回来,回禀宰执们的回复,虽然原话有些差异,但意思都差不多,无外是:无危急事,两府深夜入宫,恐让京内臣民不安,不敢奉旨。就连范宗尹也委婉回复,宰执连夜入宫,恐致乱生谣言,明日朝会再议大事也不为迟。
“此等大事确需朝会再议,半夜里也议不出什么。”赵构自知莽撞,说了句下台阶的话,挥退内侍,重新入寝。
但一夜兴奋难抑,直到天将发白时才合了会眼。
昨夜宰执们虽然没有应旨入宫,但七八名内侍急驰出了宫城,终究是惊动了一些人。
谯定在今晨上朝前得到了长随的附耳禀报。
他身边的几位长随都是有身手的,耳目灵敏,皇宫外和执政巷都是常年关注的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迅速知道。
谯定捻须心里叹了一声,暗道:天子如此失度,还是沉不住大事啊。
他府上昨夜就接到了宰相府的通报,跟随谯定多年的家院老主管不慌不忙地照着谯定立下的“寝后三不报”判定北周天子薨逝非“紧急重要大务”——本朝天子驾崩,太后驾崩,周兵打到长江——果断决定不打扰主人安寝,至次日卯初才禀报。谯定吃惊了一下,便该穿衣穿衣,该洗漱洗漱,打完一套五禽戏,沐浴更衣,用朝食,看《皇宋官报》,直到此时坐入车中上朝,路上尚有一段安静时间,他才细细思量此事。
想来三月前的东海之战,雷动果然是受了重伤的——名重生既殒,雷动岂能安然无事?
只是不知其伤势发作的时日长短,或许几月,或许半载,一年?
但别人不知,身为大宗师的卫希颜应该是看得出来的吧?
至雷动复周,造成宋周对立之局,又有几分是出自她二人的谋算呢?
谯定想起东海之战后名可秀身边的铁卫送来的那份文稿,他微微阖目,捻着胡须思忖起来。
今日是常朝,侍从官以上的官员在垂拱殿朝见,当宰相奏报北周天子薨逝的谍报后,朝上一片惊震之色。待众臣缓过神来后,便有大臣恭贺“逆臣篡位,天意不容”,一些大臣暗中撇嘴,天意这等无迹之事,糊弄谁呢?最大的可能是东海之战雷动被名重生重创,至今日伤势才发作——这就合理了,那样的大战雷动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今看来,名重生这功劳可立得大了,当初追赠太保还惹得朝上纷争,啧,那些反对的人可打脸了——叶梦得瞅了胡安国一眼,心里嘿嘿。
赵鼎跨步而出,高声打破大臣的恭贺,方正的脸上一派肃穆,“陛下,此当为名武义之功!”
咳,赵元镇真是煞风景啊。
不少新学党的大臣都在心里暗笑。
赵构心里暴躁了,朝会的重点不是议论名重生的功劳!他强抑着怒气道:“名重生之功吏部、礼部朝下议。”看在名重生替他除了心腹大患的功劳上,他不介意再追赠个官名,反正都是死后虚名,如今重要的是议出兵!
范宗尹不愧是知晓皇帝心意的,当即跳出来说应该趁这个好时机举兵北伐,驱逐周逆,恢复宋室。
便有大臣跳出来反对。
顿时,朝上又唇枪舌战起来,大臣们意见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