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
我呼吸一滞,是母亲的声音。
这个ru名只有母亲叫过,这是她为自己孩子起的名,是她对我的爱。自她走后十几年,我再未听过有谁这样唤我。
好似回到了儿时,她坐在永安宫偏殿为数不多的一间屋门口晒太阳,一边替我做新鞋,一边看着我在院里玩耍的身影微笑。
我在那棵巨大的参天榕树下转过脸,背着太阳,母亲手里拿着针线,初升的太阳光芒并不强烈,映在她脸旁,格外柔和温暖。
“平儿怎么发呆?”母亲问我。
我才缓过神,原来是个梦。
我梦见自己忘了母亲的教诲,逞强在父皇面前展露头角;我梦见母亲为了叫我活命,和那位心狠手辣的静妃娘娘达成了某种协议,心甘情愿服下毒酒死在我怀里;我梦见自己被宗安昶的儿子糟践,甚至还怀上了他的种……
桩桩件件皆是噩梦,好在我醒了。
母亲还在,我仍是那个可以在太阳底下肆意欢笑的、不起眼的小皇子。
上苍垂怜,往后十几年的人生坎坷皆在梦中向我展示,不论真假,往后我定会谨记教训,绝不重蹈覆辙。
“母亲!”泪水夺眶而出,太过长久的思念涌上心头,悲从中来,我朝母亲飞扑过去,想要再次感受那个带着清香的怀抱。
“平儿受苦了。”她声音轻柔,一手抚在我的发顶,一下一下,抹平我心头的Yin霾。
我跪在她面前,将头紧紧贴在那片曾经孕育过我的小腹,贪婪地吮吸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味道。
正当我沉溺其中,衣角下摆被谁牵动,我扭头看去。
一个浑身血rou模糊的小小身影蹲在我腿边,仰着脸看我。他不是人形,更像是一团烂rou,在那烂rou里隐约能辨认出一张扭曲歪斜的脸,像极了宗明远。
“爹爹……”那个声音虚弱唤我,吓得我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连连向后退让。
“啊……啊!”
这是什么?他为何叫我爹爹,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如今梦醒仍是六皇子宗安歌,这么个未成人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
母亲却见怪不怪似的,也不嫌弃它古怪,竟主动伸手去碰那个东西。
“母亲!不、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您切勿触碰!”我大着胆子上前,想要阻止她。
她却一脸慈爱地捧起那团烂rou,放在侧脸亲昵地蹭了蹭。
我一阵反胃,不能理解母亲的行为。她却转过染血的侧脸,盯着我笑,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母亲的笑容在那鲜血的映衬下竟有些诡异的Yin森。
“宗安歌,你害死亲生母亲仍不悔改,如今倒连腹中无辜孩子也不放过?”
“爹爹……你为何不要孩儿?”
母亲的眼角流出两行血泪,在她手里的血rou也逐渐化成一滩血水,从指缝中滴落在地。
我崩溃大哭起来,不相信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这不是母亲!这一切也不应是真的!
“醒醒!”画面停滞,瞬间被挤进来的声音打碎。
睁开眼,是我年少时住过的寝室。母亲坐在我床前,一脸担忧地望着我,见我醒了,要伸手去摸我的额头。
我心中剧痛不已,连滚带爬坐起来,跪在床上给母亲磕头,嘴里胡乱道着歉,求她原谅我。
“可是做了噩梦?”母亲扶我重新躺好,拧了帕子替我擦净那些泪痕,我哭得太狠,虽没再流泪,却仍旧抽噎。眼神追在母亲身上不肯移走,活像还未断nai的婴孩,蛮不讲理地企图霸占她的全部。
“安歌若累了,便在母亲这里住几日。”她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如水,神奇般地安抚了我内心的躁动。
“母亲知晓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大约过得也并不开心。”她握住我的手,轻缓地在我手背上拍拍,“母亲从未责怪你什么,你是个聪慧孩子,我本不该让你太过收敛锋芒。安歌,你该为自己而活,不要再背负那些,过好自己的日子,母亲更希望你快乐。”
我迷茫看她,听不懂她的意思。
“静妃夺你生命,宗安昶暗中瓦解龙家,他儿子甚至……欺辱与我。身上那套多余的器官让我连堂堂正正的男儿也做不成,母亲,若我不为复仇而活,倒不如早些追随您去了,倒还干净!”
她摇摇头,伸手去摸我的冰凉侧脸,手上温热又柔软,我忍不住偏了偏头,想再多感受片刻。
“母亲不愿你痛苦,也不愿见你如此糟践身子。”
一连几日我都端着小凳坐在母亲旁边,看她拿着针线在原本只是几块布的鞋底上下翻飞,不多时,一双崭新的玄靴就做成了。
“试试看,合适么?”她咬下最后一根线头,把靴子递给我,让我试试。
我却紧搂在怀里,不肯穿。
“母亲鲜少亲手替我做鞋,这双鞋我要收起来,不穿了。”
“鞋做出来,就是用来穿的。”她不赞成我的话,接着说道:“若你不穿